此刻的真源火界里,一众修士皆寂然,无人言语。
祝唯我和宁霜容都在调养伤势,唯独卓清如,一时怔然。她如何记不得这一篇《德法三讲》?
法家大宗师吴病已,是个不太喜欢表达的人,一向主张“行胜于言”,也少有着作问世。
这《德法三讲》,即是他不多的为人所知的文章。
还是他难得论道的时候,被他的学生记录下来,这才刊行面世。
当年记录这一篇,并努力传扬的人……就是许希名。
在许希名身殒之祸水,复闻《德法三讲》,她心中滋味,一时无法言说。
法能长循!
这四个字,说明了法律存在的意义。
它不可能绝对正确,但它提供了一套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保持相对正确的规则。任何人都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现在这种五种具现了法家威严的刑具,就是要告诉孟天海——你做了错事,需要得到惩罚。
五种刑具将孟天海包围,每一样都不可逃避。
孟天海,不避。
他顶着墨刑、顶着劓刑、顶着剕刑、顶着宫刑、顶着大辟之刑,走向吴病已,拳打五刑具,拳又砸伤门!
这些刑具他能够挡下,但那种刑罚的痛苦他必须感受。刑不可避,正是八门法界的恐怖之处。
从古至今,五刑不知惩处了多少人,其上所附加的痛楚,足以崩溃一个强大修士的神魂。那一个个受刑者的软弱,源源不断地冲击道身。
人们对法的敬畏,令法更加强大。法家从不避刑,从不吝威。乱局用重典!
而孟天海面无表情。
“刑为弱者所设,岂加于大丈夫之身?”他不仅不退,更拳砸惊门:“我辈修行者,栉风沐雨,勇猛精进。求一个‘我无敌’,何须在意身后蝼蚁?”
小主,
伤门亦凶门,人遭疾病刑伤
惊门亦凶门,主惊恐、创伤、官非之事。
孟天海此时不仅身受上古五刑之罚,还有百病缠身,还有伤口不愈,更有惊悸情绪,不断杀上心头。
他只是往前!
“什么是蝼蚁?”
他挥拳,拳砸八门:“自我以下皆蝼蚁!众生平等!”
他平等地俯瞰世间所有,目中当然也无法。
法的力量被引爆,法界八门齐开!
孟天海触动所有法,身迎所有罚。
八门法界自创造以来,恐怕从未展现过如此威能。就连吴病已自己,也几乎无法再复现。因为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对手,主动承受所有,甚至于是推动所有,让此招臻至如此巅峰。
那澎湃如啸海的法家力量,在高穹翻涌,汇聚成一尊独角麒麟般的虚影。
法兽獬豸于此跃现,法的威严不容挑衅!
它可不是穷奇那等恶兽可比。
在这八门法界之中出现,是法对挑衅者的回应。
法无上限,法的极限在此刻是吴病已!
吴病已在绝巅,獬豸亦绝巅。
它以独角相触,整个世界随它塌陷。独角直指恶的本源,随之降下恐怖刑罚,有烈火相灼,有霜刀相欺,但见乾坤生变,天穹亮起紫红色的毁灭雷霆!
而吴病已,从那“开门”踏入法界中,高冠博带,面迎孟天海。
“法为他觉,德为自觉。但他觉之法,亦从自觉出。圣人自律而见天地矩,贤者定矩以正世人心。弱肉强食是天理,但人之所以胜天,是人以强者庇弱者,涓滴累聚,方成洪流!”
前面这些,还是《德法三讲》的内容。
后面这些,才是他的审问——
“孟天海,你以为如何?”
“你的血河宗从何而来?”
“你凭什么开辟大世界?”
“你的血河如何壮阔至此?”
吴病已大袖挥开,双掌一并,彷如天地合:“若世间无蝼蚁,岂有你孟天海?!”
若世间无法,黑白不分,清浊混同。万事万物,混沌一片!整个八门法界,就此合归一处,彻底将孟天海填埋,结成一口腐朽的棺。
这是法家当世最强杀术,能够横贯岁月的【刑律之棺】。
世间万般法,古今所有律,一个人的一生,尽在其中。
审判此人于时光,刑杀五万四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