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瞧不着,剑脊很崎岖,剑纹不曾见,剑尖根本都不尖。
铁棒一样的剑鞘里面,藏铁条一样的剑,这很合理。
“师父……”
褚幺看着敬爱的师尊,眼神里终于有一点迷茫了。
姜望笑吟吟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也笑吟吟地并起剑指,轻轻搭在这根破铁条上:“看好了——”
剑指在铁条的边缘,轻轻抹过。
就像是在漆黑的房间里,点燃油灯的过程。
一刹那剑芒经天!
褚幺几乎要闭上眼睛,但用力地睁住了,那耀眼的剑芒,刺得他流下泪来。
他大叫:“绝世好剑!我褚幺的剑!”
姜望的剑指慢慢移回,那剑芒也就随之逐渐黯灭,像是一条星河,隐入了夜色。
这柄剑又重新变得平平无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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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弯曲食指,轻轻刮走了褚幺被剑芒刺出的眼泪:“你太要强了。以后要记得,再厉害的宝剑,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藏锋于鞘。人也是如此,道途长远,不必事事逞强。”
褚幺抱剑在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徒儿记住了。”
又立马阳光灿烂地笑起来:“师父,这柄剑叫什么名字?剑身的痕迹神秘复杂乱糟糟,我实在认不得有没有刻字。”
“它的名字藏在剑芒里,等你瞳术有成,就能看到。”姜望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像这柄剑一样,起于寒微,看着平平无奇。不显赫,不高贵,不能装在宝匣,不被人看好……但却能够砥砺出天下无双的锋芒。”
“参天之木,起于幼苗。万丈险峰,垒于微土。所谓丈夫未可轻年少!褚幺啊,你这等毛头小子,正是拥有无限可能的人。为师都不敢小觑你。”
“这柄剑的名字,叫做‘少年时’。”
“少年时……”褚幺呢喃着剑名,认真说道:“就像师父你把我从瓦窑里捡出来,那些砖瓦虽然灰扑扑的很难看,却能够建成漂亮的房子。徒儿就是那片灰扑扑的瓦,但有一天要搭在高楼!”
十五岁的他已经养出了几分意气风发,在星月原声名鹊起,在白玉京受教于名师,如今恰是少年时。
“少年成长为英雄的故事固然励志,从山脚一步步走上绝巅也是人生风景。但师父更要跟你说的是——”姜望按着他的肩膀:“你要永远记得你人生里草长莺飞的春天,记得你的少年时。男人真正的荣誉,来自对美好之物的守护。”
褚幺很用力的点头:“师父,我不会忘记的!徒儿一定会走上绝巅,赚很多很多的钱,好好守护白玉京酒楼,好好孝敬您!”
姜望抬手就是一巴掌:“你钻钱眼里去了!”
褚幺缩起脖子。但这一巴掌高高抬起,只是轻轻放下了,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去吧,把今天的功课做了。”
“好嘞!”褚幺极宝贝地抱着自己的剑,喜滋滋地去了。
“哥!”姜安安这时在楼上探出头来:“你真让我现在回云国啊?不再多呆两天吗?练字也还行!”
“我倒是想啊。”姜望笑吟吟的:“但我怕叶阁主揍我,他年纪大了又体弱多病,我不好还手。”
“哼。”姜安安皱起琼鼻:“除夕的时候你还想跟他打架呢!你根本就不怕他。”
“你看错了!虽然他脾气不好、粗鲁无礼、心眼小……但我怎么可能跟他计较?”姜望笑道:“我们是划拳不是打拳——再者说,你是凌霄阁真传,你的课业还是要以他为主。”
姜安安又道:“那你有什么话要带给青雨姐姐吗?”
姜望笑得灿烂:“我们会写信。”
姜安安又哼了一声,乖乖收行李去了。
……
……
姜安安回凌霄阁去了,白玉瑕送的她。
也不知怎么,小丫头一走,酒楼里就变得很空。
姜望独自走回顶楼静室,猛地一回头,祝唯我面无表情地跟了过来。
“祝师兄,有事?”姜望笑问。
“你有没有事?”祝唯我问。
“有啊!”姜望道。
祝唯我便将右手垂落,一点火星在掌心炸开,倒提薪尽枪于身后:“还如旧事——要不要借薪尽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