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亦都朝安费扬古点了点头,继续道:“麻承勋一路虽然最有可能孤军深入,但我等也不能轻忽大意。此人出身大同麻氏,却学的马芳骑兵之术,麾下麻家达兵素来被高太师引为精锐,此次其麾下三千骑兵之中也有至少一千为麻家达兵,战力绝非我等过去交手的那些废物可比。
至于叶赫的一千骑兵,领兵之人是苏完贝勒索尔果次子,名叫费英东。此人名声不彰,只据说颇有勇力。不过,叶赫历来敝帚自珍,此番竟然肯将自家骑兵交予一个外人统帅,可见此人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也不能小瞧。”
安费扬古轻笑一声:“索尔果见事不明,苏完在叶赫与乌拉的压迫下本就朝不保夕,他不来投我建州,反而认贼作父投了叶赫,将来恐无死所。至于这个费英东,是否颇有勇力,那也得打过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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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见他们说完,点了点头,环顾众将道:“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处么?”
有人问道:“李大爷这般布置,虽说是因为麻承勋与他并非一路,但此战毕竟以他为主帅,若是麻承勋大败亏输,李大爷就不怕大明皇帝怪罪么?”
努尔哈赤哈哈一笑,摇头道:“你们还是小看了李大爷,他可不怕朝廷能怪罪到他头上。你们仔细看看他回复朝廷的塘报里是怎么说的。”
他稍稍一顿,冷笑道:“李大爷塘报中说,他已要求各部‘齐头并进,声息相闻,四面合围,瓮中捉鳖’——看见了吗?他说各部要‘齐头并进,声息相闻’。笑话,麻承勋会听他的去和其余三路慢吞吞的大军‘齐头并进’么?
李大爷终究是李大爷,他知道在他这样四路大军的安排之下,麻承勋是唯一能快得起来,也一定会按捺不住的一支。麻承勋除非变成曹簠,否则一定会无视这道看似毫不起眼的命令,轻兵急进,直奔我赫图阿拉而来。”
“如此一来,即便麻承勋战败,李大爷也有理由说此乃麻承勋不听帅令之故,生死成败与他何干?朝廷又如何能怪罪到他头上去?”
部下听闻这一解释,自然个个心安,刚才他们有些疑问,就是生怕李大爷太厉害,这个明显的破绽其实是他故意留下的鱼饵,专等他们上钩的。
于是有人便问道:“既然这样,大贝勒,那是不是咱们只要打败麻承勋,李大爷就会退兵行招抚之策了?”
努尔哈赤一听此言便知道,哪怕是自己麾下,畏惧李成梁也是深入骨髓的,如果可以的话,谁都不想和李成梁交手——这也好理解,女真这些年任何一个强酋,不管看起来强到什么程度,只要李成梁一出手,都只有授首的份,根本无一例外。
“战无不胜”这种头衔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像蒙古人内战看见了脱脱恰台吉的旗帜,人家还没动手呢,自己就先怂了。
又好比高务实现在坐镇京中主持开藩禁,放出话来说哪家藩王不服气就闹闹看,结果没有一家藩王敢对开藩禁放个屁——人家“天下第一文帅”的帽子戴在头上,战无不胜的战绩摆在眼前,谁那么不知死活敢和他过两招?西北平定之后,庆王世子连自家产业都丢了个八九成,现在不也没闹出个花水?
人贵自知,柿子只能捡软的捏,像高务实这种天外寒铁,他们哪里敢碰!乖乖呆在王府生娃儿都怕高司徒挑麻烦,“闹闹看”这种事只能梦里想想。
李成梁在女真各部的威望大抵也是如此,所以努尔哈赤一开始就先定了调子,说李大爷对他并无杀意——这话不是随便说着玩的,是给大家吃颗定心丸。
要是大家都以为李成梁是来灭寨来了——就像两伐古勒寨、扫灭王兀堂那样,那大家还没开战就先胆寒了,这队伍还怎么带?
因此,努尔哈赤见大伙这般反应,干脆说得更直白、更细致一些,道:“我军击败麻承勋虽然是李大爷默许甚至刻意为之的,但如果你们以为这就是此战的全部,那就错了。李大爷不会允许此战最终只是个‘不胜不败’之局,哪怕咱们服软请降也没用,他必然要在麻承勋失败之后自己再打个大胜,才会考虑招抚等事。”
努尔哈赤说得这么明白,众将自然也了然于胸了。李成梁放水归放水,但他这么做其实是出于两个目的:一是削弱辽东实学派的实力;二是让他与实学派的战绩形成对比,证明自己比实学派将领更能战,更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