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怎么也像左京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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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京大夫?”
“哼!那厮骂我在五奉行中是倒数第二。哼哼,倒数第二的奉行,难道就配不得博多花魁?”
“这……殿下多心了,您的地位毋庸置疑。”
“毋庸置疑么?我看未必。”石田三成微微低下头,用几乎难以听闻的声音说道:“……但太阁殿下用他一生的经历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人,永远不要放弃力争上游。”
十余日后,近畿。
前田利家少见地在本城哄着秀赖玩了一个多时辰,方才退了出来。前田府紧靠西苑,在西苑大门右手,离秀赖住处只有几步。
回到家中之后,利家许久不言。
从庆长三年秋末起,他便咳得厉害,痰多,每日清晨起床时甚至偶尔能咳出血丝。曲直濑玄朔诊为痨病,言大纳言肝肺有大疾。秀吉的逝去,似乎令利家的病势也越发沉重了。
早年,还是在清洲城信长公帐下时,秀吉便是利家亲密无间的朋友,后来秀吉变了,变成利家景仰甚至畏惧的一代豪杰。在利家看来,秀吉的确不同寻常,身上拥有安抚天下的巨大力量……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面临死亡时,却变成可悲的凡夫俗子,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都让人不忍直视。这无疑给利家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人生真是可悲啊!
利家生性耿直,秀吉之死无异于给了他致命的打击,让他日渐消沉,身心俱疲,最后竟大病缠身。
今日在本城,秀赖一直缠着他,一口一个“爷爷”。每当秀赖这么喊,他心里便一阵阵发凉。也不知是谁教的,秀赖最近一直把利家叫作“加贺的爷爷”,把家康呼为“江户的爷爷”。
说实话,秀赖声音清脆,模样天真可爱,可是正因如此,每听他喊一声,利家就心头发热,总是不由得想掉眼泪。
尽管如此,利家却仍像被抽去了主心骨,浑身无力,甚至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何?
有时,利家甚至会出现幻听,仿佛是地底下的秀吉在说:“秀赖就拜托你了,拜托你了。”那个“秀吉”总是反复说着这些。
其实,秀吉就是一直说着这些话死去的,这让利家总有一种感觉,就仿佛是秀吉在告诉他:“利家,这就是人生的真面目。你不久之后也会这样死去。”这留给了利家无尽的恐怖和伤感。
利家正在房里歇息,从加贺前来探病的夫人阿松兴冲冲送来了汤药。
“今日咳嗽少了,真是太好了!”
阿松刚说完,利家便忍不住,扭曲着脸斥道:“哪里是少了!是我一直在忍着。你不要多言。”
阿松爽朗地一笑,为利家揉背。夫妻一起生活久了,女人就会了解丈夫的每个心思。利家几乎从来不会喝斥别人,他会不加遮掩地斥责的,这个世上恐怕只有阿松……这其实反而才是真正的信赖。
阿松默默等着利家喝汤药。她明白,自己若在利家喝第一口药之前就说话,会影响丈夫的心情。可如他喝了第一口,自己还不开口,利家又会责怪她无情。利家的这点小脾气,早已被阿松摸透了。
“幼主心情如何?一定非常高兴吧。”
“是啊。今天拼命缠着我,还问为何一连五日都没去看他。”
“太顽皮了,怎能老是那样纠缠您呢?”
“胡说!”
“什么?”
“什么话!孩子纠缠的并不只我一人,家康也一样。小孩子就是喜欢缠着人不放。”
“您又怪我了。”阿松嗔道,旋又若无其事地问道:“搬到大坂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定下了,正月初一……是我定的。”
“新年呀?那太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有何值得庆贺的?你们女人们就喜欢说好听的。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