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段大人说得有理。”马正平赶紧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讨论这种话题在大明就是绝对的禁忌,要是隔墙有耳被人偷听了去,那搞不好就得被冠以勾结外国谋反的大罪,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马正平暗自庆幸在段天成来的时候就屏退了手下,否则段天成倒是百无禁忌,自己谈完话之后就得考虑怎么把手下灭口了。
只要不是造反,那似乎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马正平再一想海汉甚至都不肯直接出兵,那的确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便听段天成接着说道:“听从安排的意思是,我们安排你们卖盐,你们就好好卖盐,安排你们去做别的事,比如招募移民、收买官员、控制商路,那也要跟卖盐一样,尽心尽力去完成。做得好,你们今后就是扬州一霸,做得不好,那也自然会有人替代你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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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正平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段天成所提出的要求也不算太离谱,甚至有些本来就是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但为自己做事,跟为别人卖命,那可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马正平觉得不舒服,主要还是因为段天成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作为扬州最有权势的阶层,除了少数地方高官之外,像他这样的大盐商是不会将其他人放在眼中的。如果不是畏惧海汉的武力,他大概连石迪文、段天成这些人也同样瞧不上眼,但现在海汉人要自己放低身段去听从他们的吩咐,为他们做事卖命,马正平一时间的确很难将心态调整过来。
给钱可以,给多少都行,那在马正平看来至少是某种程度的等价交换,用钱去换取海汉的支持,这很公平,毕竟徽籍盐商现在欠缺自保的能力,而海汉所拥有的强大武装正好可以弥补这个缺陷。
但现在海汉人不要钱,只要自己给他们当差办事,以此来换取他们的庇护,这不免让马正平产生了一种屈辱感,就算是扬州府的文武官员,又何曾能对自己呼来喝去当作下人使唤?
“这……恐怕不太妥当吧?”马正平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强笑着应道:“段大人所提的要求,着实有点让人为难啊!”
段天成看了看马正平的表情,冷笑着应道:“我也没有要强迫马老板答应的意思,只是提出合作方案而已。如果马老板确实觉得为难,那也不必勉强,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不合作,我们也不会害你。你可以慢慢考虑我的建议,一天不够就两天,一个月不够就两个月,什么时候想清楚了,都可以再来找我们谈,合作的大门会一直开着的。”
段天成说罢站起身道:“但我要提醒马老板一句,下次再来找到我,事情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商量了。有些条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马正平见他作势要走,连忙起身劝道:“段大人莫急,在下只说有为难之处,也没说不答应啊!还请段大人坐下来,我们慢慢商议便是。”
段天成道:“段某还有公务在身,恐怕没时间陪马老板慢慢商量了。对了,我昨晚得到一个消息,就当是对马老板先前招待的答谢,这个消息免费赠送。”
段天成压低了声音道:“据我们在平户所获的情报,在今年至少还有百八十支火枪从平户港销往了扬州,至于这些火枪落在了什么人手里,那就不太清楚了,总之马老板回去之后,日常出入务必小心才是。”
马正平听得一激灵,去年扬州局势朝着对徽籍盐商不利的方向急转直下,便是因为对头组建了一支火枪队,在暗中多次破坏徽籍盐商的运盐计划。后来年底的时候海汉派人到扬州灭掉了这支火枪队,徽籍盐商也是欢欣鼓舞,认为局面或许会因此而有了转机。
但段天成所给出的消息却是验证了他们最为担心的情况,对手很可能已经组织起了一支新的火枪队,徽籍盐商的经营也会随之而再次陷于被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