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纸笺已经放了很久了,已捏的有些手指发麻。
直到一旁的王师傅清了清嗓子,墓幺幺才怔忪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他看着墓幺幺好半天,才说道。
“我没事。”墓幺幺将那信笺叠好了,“这个,我可以留下吗?”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大管家留给你的。”王师傅摆了摆手,仔细看着墓幺幺的脸色,仍是不放心地说,“不然你明天再来?反正这天色也挺晚了,我又跑不了,以后有的时间慢慢和你说也成的。”
“现在说。”墓幺幺抬起头来,看着王师傅,“我现在就想知道一切。”
王师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坳过她,将这些年他所知道的有关霸相府疏红苑的一切,尽数告诉了墓幺幺。
如墓幺幺所猜想的那样,哈睿的老师的确是润明,夜昙海一战,也确确实实是汪若戟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汪若戟让润明去教导荒人,告诉他们这沣尺大陆上有一个敢自称月族的家族,他们自诩月族后裔,信奉月神,还污蔑他们是妖畜,说那些月族是小偷,是偷了他们这些月之子嗣荣耀的小偷。将这几百年来他们被这御尺桥奴役在深渊的仇恨尽数浇灌成长,让他们向往自由,渴望陆地,播撒仇恨与希望。
不过让墓幺幺没有想到的是,是汪若戟献计于圣帝,使他下定决心用夜昙海一战,除去弗羽王隼这个心头刺,扶植弗羽淳或者弗羽乙乙一个傀儡上位当弗羽家主,从而控制弗羽家。
王师傅说,当年汪若戟火烧王家垛惨案,牵扯进去了许多大家族,其中最主要的暗中推手,就有弗羽王隼的影子。
这让墓幺幺想起弗羽家七爷弗羽哲告诉她弗羽家与霸相府有不可解的世仇,怕正是指此事了。但是具体其中怎样的关隘,就连王师傅都不清楚,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
而汪若戟将此计献于圣帝,于汪若戟而言,无论这场战争输赢,圣帝都会与弗羽家撕破脸,弗羽家定然会元气大伤,而月族几大精锐军队也会受损,难说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战力,对于汪若戟来说——这本来就是一石数鸟的计划。
但是汪若戟没有料到,圣帝多疑到竟然会将墓幺幺派到弗羽家,将她推倒了这场漩涡的正中心。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汪若戟那时听到圣帝之命时会说出那句“圣帝面前,臣下可无儿无女”的话来。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夜昙郡夜昙海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才会煞费苦心地不想让墓幺幺去。
而夜昙郡疏红苑的探子们早就被撤掉,也是因为汪若戟怕这些消息走漏出去。至于弗羽淳天真的以为自己和荒人暗中勾结私藏夜昙海秘宝之事,他就没有认真想过,那些没有开智的荒人是如何突然有了头脑敢和他们谈交易的?
墓幺幺至此时好像终于将夜昙郡上那一层灰蒙蒙地雾气给擦干净,彻底看清了其中的圈圈道道。汪若戟从来没有在夜昙郡出现过,可是他的影子却无处不在。
所以那几道莫名破碎的封疆大阵,也定与汪若戟脱不开干系了。
“知道你和弗羽王隼真在一起之后,没有人敢去和你爹汇报这个事。结果最后这苦差事还是到我头上了,你是没看见也不知道……”王师傅回忆起来,脸色还是变得很难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和你爹说完你俩的事后,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你爹的那几个藏在空间缝隙里的陆吾卫恨不得当场自毙。你是没看见你爹那脸色,那叫一个啧啧,后来还是润明形容的好,一副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样子。你没见过你爹砸东西吧?我也没啊,那天我不就见到了吗。”
他叹了口气,看着墓幺幺,眼神复杂,“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为啥你爹气成这样。他能不气吗,他费劲心思也不想让你趟夜昙海的浑水,你倒好,不但淌了,还进去洗了个澡。洗了个澡也罢了,还他吗的被人当鱼给钓走了。你说你站你爹位置上,你气不气?”
墓幺幺沉默了一会,好像也觉得理亏,没吭声。
“你爹那脾气也是,头天还气的砸杯子,这第二天就喜不自禁地跟润明说,你看还是我幺幺厉害。他弗羽家大家主怎么了,他弗羽王隼狂了一辈子,怎么,还不是得回头上我府里老老实实给我磕头敬茶喊我一声爹?”
“……”墓幺幺有些怀疑的眼神看着王师傅,这么直白粗俗的话她不信汪若戟能说出来。
“咳,当然你爹可能原话不是这个,但是,大意肯定是这个没差。”王师傅搓了搓手指头,“所以吧,夜昙海这事,你爹就算再怎样神机妙算,也没算准你搭进去了。他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将梼杌卫给你。他知道夜昙海凶险,怕你没有防身之物,便干脆的将梼杌卫指给了你。你可以想一下,没有禀报天子圣帝,就将一军虎符转手交给第二人,哪怕是亲女儿,这他妈朝最小里说,也叫谋反。但你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荒人的凶猛,他怕啊,他说,以你的性子,定会拼死也要赢了这场战争。他说,他见过你一人敢拦万军的那个凶样,见过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见过你这个人能疯到什么地步。他说,没有人能拦得住幺幺,你不行,老李不行,润明不行,我也不行。既知已拦不住她,我只能尽我所能地给她杀敌最快意的刀,给她防明枪暗箭最坚实的盾铠。”
王师傅又想叹气了,他深深地看了墓幺幺一眼,“他还说,她已不是当年孤身站在归雁城前的那人。她的身后有我,有霸相府。她再也不必单身匹马,孤肝义胆,以一敌万。她要战,我便给她千军万马,叫她得横刀立马,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