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和在那里一样,把他的脸侧过去,你们压着他的手脚,别让他乱动。”卡维直接在病房里找了张床,拉上帘子给谢巴斯托做缝合,“出血还是很严重,压迫只能做到暂时止血......油灯再靠近些。”
护士按吩咐又往前走了半步,手臂因为长时间举物变得颤颤巍巍。
平时的光源一般由助手负责,在帮助主刀寻找角度的同时,对手术区域的解剖结构也会有进一步的认识。护士更多还是做准备和传递器械的工作,临时举灯肯定无法适应。
头皮缝合本来就花时间,办公室里也没有手术剧场的巨大吊灯,所以处理起来肯定要多花些时间。
“还有个护士呢?”卡维问道,“让她来接手,你们轮换着来吧。”
“在解剖室。”
卡维不解:“在解剖室干嘛?”
“下午的手术失败了,病人的直肠一直在往外渗血水,塞了不少纱布还是没用。”护士说着说着,手中灯的高度又掉了下来,“塞迪约教授说是肠瘘,正在解剖尸体,反复做肠吻合,准备给他做二次手术。”
卡维之前就听说这台手术失败了。
在他眼里,塞迪约的肠道缝合技术不高,术中对冲风险的手段极其有限,甚至可以说没有,失败在所难免。从医生的职业角度去看,卡维应该施以援手,接过手术切掉肿瘤。即使术后效果不佳,以他的技术也不至于出现肠瘘。
】
但可惜的是,他的医治原则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病人本就不是自己的,手术过程复杂,理念上又和塞迪约有冲突,卡维实在是不想管。原定计划是安心休息半天,尽量避开直肠癌的话题,等明天下午手术时间到了直接来主宫医院就行。
现在看来,事情全被这位警察局长搅黄了。
自己来都来了,该不该去解剖室见一见这位外科教授呢?
按理来说他是客,大晚上来了主宫医院,在明知道塞迪约刚做完一台大手术,且人正在解剖室的情况下,不去打声招呼总让人觉得很没礼貌。
但事情的关键在于,塞迪约的手术失败了,还是在卡维提醒之后失败的。这时候特意跑去解剖室,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在细想过后,卡维就想早点结束缝合,尽快离开医院,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后来他才知道,事情的发展并不由它说了算,而是眼前这个胖局长。
两条血管和不到5cm的破裂口,就算条件艰苦,也依然连小菜一碟都算不上。
血很快就止住了,心率没问题,吻合的伤口也对合得没问题,看上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当卡维放下手里的工具,洗了手再回来重新检查谢巴斯托的童孔,事情的走向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起初,谢巴斯托只是典型的酒精中毒,两侧童孔有缩小,对光反射迟钝。
经过一路颠簸,和胃里的酒精持续吸收,谢巴斯托的酒精中毒程度应该越发严重。中枢抑制会造成童孔进一步缩小呈针尖样改变,对光反射依然迟钝,可谢巴斯托的童孔却恢复到了正常大小。
中毒程度变小了?
这显然不可能,谢巴斯托还在昏睡,虽然叫了人还有反应,可也只是应个两声,根本回不了话。
当然,童孔的变化特异性极其有限,酒精中毒在体内也有一个变化的过程,童孔会随着中枢的兴奋和抑制来回切换大小。常理上,这时候童孔变成什么样都有可能。
可是卡维不敢赌。
他重新用蜡烛照亮了谢巴斯托的眼珠子,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看童孔变化,总算是在最后看出了左右两侧之间的大小区别。
童孔不等大......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来,快把他鞋脱了。”
蜡烛反复照眼睛的行为已经让护士觉得够迷惑了,现在竟然还要脱鞋,这让护士忍不住要好好思考,卡维的话算不算一条正常的命令。
然而事情远比护士想象得紧急,卡维等不及弯下腰就开始拔谢巴斯托的靴子:“还等什么,赶紧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