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陛下心意是好的,想让他堂堂正正活着,可您想过没有,他今后真的能堂堂正正活着吗?
顶着逆贼之子的恶名,就算衣食无忧,可终生不得志、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也是必然的!总不能永远不出门见人吧?否则与坐牢何异?
况且,就算待在家里不出门又如何?家里的仆妇、下人就会尊敬他吗?就算看在月钱的份上表面功夫做到了,那背地里呢?
一个阉人,不娶妻会被人讥讽,娶妻更会被人讥讽。一日两日能忍,可一辈子做别人眼中的另类,这又是何等的折磨?陛下想给他的自由,他真的能享受到吗?
宫奴虽低贱,可毕竟身边都是同类,谁也不比谁特殊,谁也不会讥讽谁。于阉人而言,宫里反而才是最正常的地方,也是最能逃避世人恶意的地方。陛下若真怜恤他,倒不如将他留下,遂了他的心愿!”
祁翀被他说愣了,他从来没想过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层道理。韩炎的话他无从反驳,毕竟,在这件事上,没人比韩炎更有发言权了。
“既然你觉得他留下更好,那就留下吧!军情司不是缺人吗,他应该能帮到你。”
“谢陛下恩典!”
韩炎得了祁翀的允准,退出万岁殿,走下台阶,来到殿外跪着的少年面前。
“严景润,你跟我来!”
万岁殿台阶之下是一排低矮的值房,供当值的内侍休息之用。几名躲懒的内侍见韩炎进来,忙匆匆出去,屋中除了二人,只剩下奉孝。
“陛下答应你留下了。”
严景润面色一喜,刚欲说话,又被韩炎抬手制止了:“你先不要高兴。陛下只说让你留下,可怎么留还得我说了算!”
严景润一愣:“韩都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躲,你觉得躲进宫里就没人能看见你了,躲进宫里就再也不用跟昔日那些故旧亲朋来往了,不用忍受他们异样的眼光和故作姿态的怜悯。可是,若连这点屈辱都受不了,你又怎么能做得了一个贱奴呢?”
“这......那我该怎么办?”严景润迷茫地问道。
“你该去死呀!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严景润低头不语,双唇紧闭,显然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许久过后,他抬起头来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