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发生了什么羲华果然不知,等她醒来时的确已经换了回来,且九韶也丝毫看不出异样——不,说错了。异样的还挺明显的。
对于承天殿众人来说,皆感觉天女娘娘出去一遭,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不似先前的沉稳安静,整个人活泼了不少,与侍女和神官们照面,哪怕短短一个擦肩而过,都能令人感觉到她身上的活力,那笑容发自内心,颇有感染力。
反而倒是天女娘娘身边那个随侍阿吉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以往因为他模样极为俊俏不俗,整个承天殿上下,大家最喜欢的就是他,甚至比天女娘娘的客人,那位阿焕公子更为受欢迎。每日躲在路旁、树后、假山旁想要“偶遇”他的姑娘们不知凡几,在他面前丢帕子、荷包、钗环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
阿吉为人也随和,虽然从不亲近任何一人,却也从未令谁感觉到冷遇,他总是温温柔柔地帮忙捡起那些帕子、荷包,送还给立在那里的娇羞的姑娘们,有故意不要的,他也会托了钿钿一一送回去。做的虽然是疏离之举,却从未令姑娘们觉得他是个不解风情之人。
可是此番回来后,别说帮忙捡拾东西了,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就那么目不斜视地走了,仿佛路边掩唇轻笑的美丽姑娘们都是木头桩子。
九韶其实也不开心,他真没想到,羲华竟用自己的脸如此“招蜂引蝶”,看来与她将神躯换回来的决定是对的,即便与她之间的羁绊浅淡了一层,他也不得不忍痛割舍,否则早晚名节不保,到时候笑话可就大了。
其中,最不开心的便是颜慈。从初见起,他本来对羲华这个新任天女娘娘便颇多成见,他年少时已见过扶摇那般惊艳的人,后来的人与她相较,皆逊色太多、落差极大。即便后来扶摇心有所属,又蒙尘落难,亦不减在他心目中的圣洁之象。所以,当羲华一意孤行,要撤去殿中供奉的莲花时,他将其解读为“欲立威,抹除此地旧主的一切痕迹”,对她的不满便升至了顶峰。
若非后来种种,她以绝对冷傲的态度对励苍帝不假辞色,既维护了圣子殿下,又收拾了那个飞扬跋扈的珠妃和一副小人嘴脸的国师,大快人心,再加上她性子沉稳不少,竟然在择选未来皇子之母时,连他的条分缕析都一一听了进去,他对她的印象,才稍稍改变了一些。觉得奉她为主,也不是那么难受的一件事。
可这才过了区区半年,她便故态复萌,日日惫懒不说,对那些前来祈福的人们也都敷衍了事——唯独倒是一视同仁,从不因高低贵贱区别对待。颜慈冷眼旁观,她也算得上为民造福的好天女,即便再不喜欢莲花,可那些贫民贱籍带着新开的莲花来供奉,她也照单全收,从未因个人好恶为难过什么人。
这样复杂且矛盾的一个人,颜慈觉得,还算过得去。后来他也慢慢想开了,不再纠结她前后判若两人,尽心做起了她的神官长,帮她打理这承天殿上下。
还有晚娘,作为羲华身边最亲近之人,她可比旁人的感受要深的多的多。如今的羲夫人不再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又能似往常一般,哄着阿弥有说有笑。羲夫人卧房中的那张榻也再度属于了她,夜间卧谈,阿弥已经会坐了,便乖巧地坐在摇篮中听她们絮语,岁月重又静好起来。
不过,井焕便没这么好过了。
因为羲华对换身那日的事都不记得,所以,她本能地怀疑九韶对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否则,委实无法解释醒来后自己的唇又红又肿。
莫不是必须要亲吻才能解除换身之咒?羲华顺着自己先前的猜测想。
但向九韶求证是不可能了,他若肯坦白,他们之间又何至于总是别别扭扭,就不像她与井焕那般,坦坦荡荡的就是兄弟之情。
那日发生的事,井焕也是当事人,所以羲华特地将他堵住,逼问了一番。
“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那天九韶究竟做了什么?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井焕:危!
井焕被他逼的连连后退,神色惊慌,眼神躲闪,仿佛做了冒犯姑娘之事的人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