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杌婆婆见她眉飞色舞,连自己的呼唤都没听见,不由叹了口气,把话咽了回去。
她活过的岁月太久,见过无数悲欢离合,亦擅长卜筮占算,如今甚至不必施法,她便已预见了,眼前这个小姑娘与她的夫婿,前途必定坎坷。
一切,皆由这个不被祝福的孩子始。
事关天机,沧杌婆婆不便多说,只得隐晦地又提醒了一句:“婠漓姑娘,回去早早完婚吧,记得给老身送一杯喜酒。”
“婠漓”这才回神,笑道:“是!婆婆放心,改日我必与夫君一道来谢过!”说完,雀跃着走了。
刚走到洞口,她忽然想了腹中的胎儿,立刻放缓了脚步,端成了一个沉稳之态。
沧杌婆婆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明光闪烁,片刻后摇了摇头。
“婠漓”回家之后,立刻开始琢磨,想要为自己和“井旷”亲手制作一套大婚礼服,算是为这双喜临门再添一添喜气。
不过,此处海域贫瘠,连个正经的集市都没有,更遑论上好的鲛绡来制嫁衣了。她倒也不计较,想着以往在书中看过,上古时代,先祖皆是以海藻抽丝织锦,然后剪裁成衣。
此法虽然粗糙,寓意却很好,且以“井旷”那般的形貌,若有一身红衣相称,岂非更赏心悦目么?
“婠漓”幸福地微笑,觉得应该一并给腹中的孩子织一块襁褓,以此迎接他或她的新生,待他或她长大,再告诉他或她,你可是亲眼见证了爹娘的婚礼的孩子,十分喜庆。
“婠漓”是个不拖沓的性子,想好了立刻便要行动,她照着记忆施法,变出了一架纺车,又采来红藻,一缕缕分好,揉制,忙活了大半日,才堪堪在织机上起了个头。
鲲鹏怀胎长达三载,如今初初有了感觉,虽未到害喜之时,但母体易困倦。这一日又惊喜交加,“婠漓”一面坐在织机前理线,一面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待“井旷”回来时,她已经伏在那儿睡着了,身周围绕着一片潋滟的红藻,将她一张粉白的小脸映得红扑扑的。
“井旷”别开了眼,心绪起伏不定。
自从来到此处之后,他从未离开过如此之久,竟令她等得睡着了。
这一日出去,是他接到了昔日属下传讯,言道十万火急,请少主现身一见。
“井旷”身为水族少主,虽然为爱枉顾自身责任,终究没有下定决心与旧部断个干净。这一点,倒是比千年后的九韶差出了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