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烆”默然,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娇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本是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少年时他寄居幽海,多少是存了攀附之心的,所以对她处处忍让,容纳她的娇纵与跋扈,对她处处照顾入微,卑微到了最大的限度。
说起来,他对她还真没有男女之情,见惯了飞扬跋扈的公主,他所向往的,不过是一个温柔体贴,互相扶持的知心人。
可是“井旷”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她如今变得坚忍、勇毅,即便在如此恶境之下犹能安身,咬碎了牙都不会呼痛,难道这便是“爱”的力量?
不,眼下她得知了真相,对“井旷”恐怕就只有恨了,曾经爱得有多深,如今恨得就该有多强烈,她苦苦支撑,必是因为那个与他一致的信念。
既然如此,“风烆”在心里将对她的仇视和敌意减轻了许多,俯身望着她:“我该如何帮你?”
他能想明白的事,“婠漓”自然也能够通透,她清楚地知道“风烆”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她——至少不全是为了她,拥有自己这样一个盟友,他的复仇之路,远比自己孤军奋战要容易得多。
所以,她不会将自己最重要的事交付给他。事实上因为了背叛、阴谋的种种之后,任何人,她都不愿再相信了。
于是她张口,露出了唇上错杂的牙印:“转过身去,封闭你的五感,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听,不要做。”
此时,幽海水晶宫议事殿,“井旷”立在阶下,面色冷冽如刀。
寅鲛是被从人床上叫起来的,昨夜通宵笙箫,他方才睡下不足半个时辰,神智不甚清明。听闻属下禀报少主亲临,他那被酒色淤塞的脑子才转过一个念头来——哦,昨夜是月晦夜,少主必定带着他的宝贝夫人过来净化海水了。
……装模作样,明明这幽海已经近乎不毛之地了,还做这一套,无非是掩盖他对那亡族公主的欺骗罢了。
对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且小心翼翼,寅鲛对这位儿女情长的少主嗤之以鼻。
他不情不愿地起身,床上的两名姬妾亦是睡眼惺忪地起来,服侍他更衣,另外两名则支着头侧卧,白嫩的胸脯和修长的大腿袒露在空气中,对他媚笑不已,极尽挑逗之意。
寅鲛一下子清醒过来,情欲上头,小腹火热热的,昨夜饮得略略有些多,左拥右抱之下,这两名妖娆的蚌精未来得及好好享用,原本想着今日起身后再战三百回合,谁知竟被不速之客搅了好事。
然而再欲火焚身也不得不强压下去,他穿戴整齐,命人将几位美人送回去,临别时还让她们好好歇息,晚些再召她们宠幸,这才去见了少主。
他满脸的张扬与轻忽在见到“井旷”的那一刻,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