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烆”惊讶于天后的敏锐,但既然机会来了,自然要牢牢把握。他依言照做,解除了混元珠对自己的伪装。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应羿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视作小隐秘的妖族朋友摇身一变,成为了带着纯正神族气息的陌生人。
“鲲鹏……”天后亦是沉吟,如果说先前那只名叫婠漓的水妖有私通暗害神宫仙子之嫌,如今他们的真实身份揭露出来,倒是显得贵为六族之一假托妖身潜入昆仑是更别有居心了。
而且,鲲鹏身为水族之首,潜入瑶池只是为了私会个妖族,为此还不惜杀人灭口,将事态闹得如此不可收拾,怎么看,都不合常理。
“风烆”通透无比,立刻明白了天后此番沉吟为何,立刻下跪陈情,请求天后屏退左右。
念及应羿年纪尚幼,不应过多牵涉权谋之事,天后本欲命他一并退下,但他却执拗非常,大概是觉得自己被诓骗了心中愤愤,宁可忤逆天后意旨,也要耿着脖子留在殿中,口中还老成道:“这水妖……这鲲鹏是孩儿招惹来的,倘若真害了尺玉姐姐,孩儿难以独善其身,娘娘便恩准孩儿一道听一听,也好决断。”
天后知道这孩子执拗,且经过这几天观察,知道他曾当真是将这二人作为朋友,对他此时的心情算是感同身受,便默许了。
于是,“风烆”得以完完全全的,一字不漏地将幽海血难的始末送入了该听之人的耳中,既没有趁机添枝加叶,又没有夸大其词,只是隐去了阿霂的存在。
将这一切说完,他一直悬在咽喉处的心终于缓缓落地,满身的疲惫透体而出。
奇怪的是,帘幕后的天后竟然沉默无声,一旁站着的应羿竟然也一声不发,若不是看到他脸上的激愤,“风烆”险些以为,自己与“婠漓”冒着如此性命的危险所做的一切尽皆徒劳。
——应羿不是不想说话,他小小年纪控制不住情绪,早便义愤填膺地想拍案而起了,奈何天后早有准备,令人给他施了定身咒。
不能动不能言,只留了耳朵和脑子。
而在天后看来,此事的确太过耸人听闻,她如此稳得住,不过是她不知该如何表态。
说起来,三界本该天帝与天后共治,所谓天地共主,帝座之上二人临朝之景屡见不鲜。但也不是哪一任天后都会行驶此权利,就譬如她吧,因为不喜俗事,一心只扑在灵花异草之上,嫁来神宫几近一千年了,六族议事的凌霄殿她连踏足都未曾踏足过。
但这不代表她会视滔滔血海于无物。
“你所言之事,我会向天帝陛下陈情。但尺玉与婠漓之事尚有疑点,委屈你暂待房中,非有实据不得出。”天后对“风烆”道,后者倒也知趣,知道此事急不得,唯独担心“婠漓”,但此情此景之下他也不能多言什么,只得俯首行礼,在天兵的“陪侍”之下回了房。
天后亲自解除了应羿的定身咒,待口中僵直的舌头方一能动,应羿便再也忍受不住,连珠炮般地向天后发问。
“娘娘!游……不对!幼……那个什么海来着的血案您真的不管?那般多的杀孽就白白放过,孩儿不服!”应羿梗着脖子道。
要是他没长这张包子脸就好了,义愤之情便能更真诚些,可是这样莫名多了许多喜感,幸好这殿中没有旁人,否则,非得嗤笑他出声不可。
小小年纪妄论政事,天后也没对他着恼,只对他招了招手:“来!”
应羿脸上顿时明媚起来,他跑过去撞开珠帘,一下子伏在了她的膝头之上,看这熟稔程度,平素没少这般撒娇。
天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心道手感真好,她亲生的两位神子便很少如此亲昵,她常以为憾,不过有这个小人儿在,倒是激起了她许多为人母的保护之欲。
“我知道你同情幽海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