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面的话犹如惊雷,将她劈在了当场。
“大风供认,他为修炼水族之术,曾窃取冥海海眼之力,此恶牵连甚广,荼害苍生无数,故而不求生,惟愿以死谢罪。”
天后一直观察着“婠漓”的神色,见她身体摇晃了两下,险些跌倒,不禁后悔,正欲以法力给她一把助力。
却见她竟然站住了,虽然脸上的血色尽褪,但那眼神,不像是受不住打击的模样。
天后对她愈发欣赏起来,她承祥瑞而生,夫荣妻贵,子嗣圆满,此生顺遂无忧,却因天性博爱良善,一向最懂旁人疾苦,本来便极同情“婠漓”,乃至幽海的遭遇,如今见到她如此坚毅,自然又偏袒她几分。
“原来是这样,他才是始作俑者……”“婠漓”喃喃道,一滴泪自眼眶滑落至颊边,慢慢渗入口中,苦涩中带着腥咸。
最后一块拼图补全,水族的这场劫难终于明了了来龙去脉,天后也不禁扼腕,只叹天道弄人。
“婠漓……你想如何做?”天后觉得这是个乱局,涉事的众人各自纠葛,旁观者虽清,却不知当局者该怎样抉择。
“天后,”咽下那滴泪后,“婠漓”的声音平静的可怕:“小女想见一见毕止和井旷。”
天后思索片刻,允准了。
同为残害苍生的刽子手,毕止与“井旷”的待遇截然不同,毕竟一个是鲲鹏一族少主,一个,是由神堕妖的叛逆。
“井旷”虽然被关在了监牢之中,但他身上的罪名,仅有剑指神侍,咆哮瑶池这样不痛不痒的小事。
反观毕止,且不论窃取海眼之力的滔天大过,单是擅闯瑶池、挟持“婠漓”、窃取雪莲、杀害尺玉等等数罪并处,已经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已被寒晶玄铁锻炼而成的铁钩穿了琵琶骨,吊在了半空之中。
“婠漓”不知道他受此重刑疼是不疼,但看那钩上淋漓的鲜血,她的心跳得有些快。
毕止原本一直闭着眼睛,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兀自道:“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认杀认剐,无论是上天刑台还是就地雷刑,悉听尊便!”
看着他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婠漓”终于狠狠咬起了牙:“该说的都说过了?认杀认剐?那你一条命抵得上幽海的亿万冤魂,你向他们忏悔过吗?!!!”
毕止骤然睁开了眼睛,俯看下去确认了果然是她,心中的喜多过于惊。
“婠漓!你手上的伤如何了?痛不痛?”
无论如何设想,“婠漓”都没有想到,他的第一句话会问这些。说也奇怪,原本对他怀有的几分恨意在这里愈发削减,面对着这个造成了自己从幼年至今的梦魇与悲剧的罪魁祸首,“婠漓”竟然对他生不出十分的恨意。
或许是因为不管有多少交集,他在她的生命中只是一个过客,不曾生过情,便不会有刻骨铭心的恨。
所以,当对上那个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她又能有多少理智,来克制恨的宣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