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烆”等了又等,屏风后始终无声无息,面对着井焕那渴望的眼睛,他狠狠心,收回了视线。
“阿霂,你阿娘是爱你的。”他轻声道,而后不再迟疑,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眼见幼童的眼神渐渐涣散,他深刻地痛恨起自己来。
大约是用力过猛,井焕被清除记忆后,原本已经清醒的神智重又昏昏沉沉,“风烆”唯恐自己真的对他弄出损伤,尤为不放心,将他在驻地大帐中多留了一日。
大概是害怕碰面,“婠漓”一整日都困守在屏风之后,唯一的一次出门还是偷偷等井焕睡熟后,去膳房为他做了一碗肴鱼羹。她还怕被他尝出熟悉的味道后前功尽弃,特地将那鱼羹改了调味,令其味道稍稍有变,这才让“风烆”喂给了他。
小孩子没想太多,让他喝,他便喝了。清除记忆后总有段时间思维混杂,他一改往日的活泼,呆呆地靠在榻上,乖得让人心疼。
第二日“风烆”送他离开,他自然一早便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条“尾巴”,却一直佯作不知。
从复族军驻地到冥海水晶宫不过一日路程,他却故意走了两天。其间在一处安全的礁洞夜宿,他也特地将门口的禁制设得稀松,方便“有人”潜进来。
若是以往,“婠漓”必定责怪他行事不够严谨,在冥海的地界上如此大胆,真是不要命了。
可今次一番她却很领他的情。
那一夜她并未合眼休息,一直悄悄地盯着孩子看。
“风烆”有几次忍无可忍,心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很想将她揪出来痛斥一顿,好令她回心转意。
但最终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清楚她已经回不了头。
不只是她,还有他,甚至复族军的所有人,在他们选择仇恨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与平安顺遂的生活无缘了。
不,大概在先冥海水君将魔掌指向幽海时,宿命的车轮便已停不下了。
此时此刻,追究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不知是不是被害的后遗症,哪怕被清除了那可怕的记忆,井焕依旧变得胆怯惧黑,这样简陋的礁洞无法给予他安全感,他便只能紧紧地依靠着“风烆”,即便入睡也是梦魇连连,额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