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状这东西自古以来便是拿命来赌,不是随随便便立的。
“统领是为何人所求棺材?”王化道,既然是求棺,自然是有人死亡需要埋葬。
让一群禁军立军令状,必不是一般的人物。
统领虎眸一闪,犹豫再三,终是答道:“少帝甍逝,汉王悲痛欲绝,欲亲自替其主持国葬,特令我等前来求棺!”
“实不相瞒,之前也曾经用过九幽冰棺,黄泉铜棺,可惜皆超不过七天便棺身破裂,无法承受少帝……”
王化闻言点点头,心中了然,立即有了打算,对中年统领道:“事不宜迟,统领稍等片刻,我将家中之事跟小儿交待一些便出发。”
少帝即位不满三年,尚未成年,突然暴毙,大秦帝国局势必定迎来一段动荡不安的时期,若不及时稳住局势,天下极有可能分崩离析。
王化领着白夜进入内堂,中年统领率着一众铁骑立于寒风之中,肃然屹立。
内堂中,王化第一次在白夜面前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白夜,道:“师傅有急事出门一趟,你立即去北凉找一个人……徐王,他知道如何安排你!”
“为师此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帝陵为师已布下阵法隐藏!”
王化掐动印诀,古井四周的九口木棺缓缓悬空,渐渐的融合在一起,凝实成一具墨玉般的古棺!
袖手一收,古棺消失不见。
王化,还是那个沧桑古朴的老人。
“小夜,知道为师这十数年来,为什么天天罚你吗?”王化盯着他问道。
五岁起至今,十年来,从无断绝,有时白夜都以为师傅故意责罚他。
白夜恭敬的回答:“徒儿愚钝,达不到师傅的要求,甘愿受罚。”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你体内蕴养了一件东西。”王化沉重的道,“凡人的体质是承受不了它的,所以为师日复一日的锻造你的根骨。”
一道灵光从白夜左心钻出,雾蒙蒙的光华敛去,一柄墨绿色玉扇慢慢落下,白夜伸手接住,轻重正好。
王化悠悠的讲着:“此物乃是为师偶然所得,似乎是天外之物,重达十万八千斤。为师曾经滴血认主,但重量减到一万八千斤便不再减了,无法做到收放自如,只是半认主状态,发挥的威力十之一二……”
王化眼神一凝,似乎陷入回忆,喃喃细语:“由此为师将它收进你的体内,从小蕴养,待你修炼成一种属性之时,它就会复苏过来……不管你看到什么,一定要保密。”
玉扇灵光一闪,钻进白夜心脏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与此同时,一道寸许长的乌黑竖纹浮现在他的眉心。
似乎是传说中的太极八卦图,又似乎是一个祭台,中央盘踞着什么,朦胧不清,很是妖异。
“为师身上担的万古重任就交给你了,待你入道,就能开启魔印!”
万古重任?
“错了万万载……沧海……该有个交待了!”
王化从未如此郑重的说过话,白夜静静的听着,将师傅的话牢牢记住。
“烟儿!”王化把小丫头叫进来,牵着她的小手:“跟爹爹一起走”
小丫头脸色发白,鼓起勇气道:“爹爹,今晚是月圆之夜,我要留下来照顾夜哥!”
对于爹爹的话,烟儿从来言听计从,这是第一次反驳,为了白夜。
“这些东西必须要他自己去面对,这对他有好处,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体,完全熬得过天煞之力!”王化道。
接着,他将墨玉色藤蔓随手递给白夜,拉着小丫头走了。
熬过今晚,白夜便将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云烟村,前往北凉,见识大千世界。
空荡荡的庭院,秋风扫落叶,天色阴沉,小村静悄悄的,偶尔响起一声犬吠。
老桃树下,金樽玉壶,白夜自斟自饮,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脸,除了师傅王化和烟儿之外,这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大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师傅会原谅你的!”
“你是咱们守陵人一脉天赋最高的天才,一定不会有事的!”
四年前,大哥为了一个女人,只身赴皇宫。
白夜迷蒙着眼,抬眼瞧了一眼夜空,云层渐渐遮住皎洁的满月,他的体内忽地一声闷响,手一颤,抬起的金杯摔碎在地。
一缕缕灰白的冰雾从他的皮肤散出,苍白的肌肤,发丝间夹着冰碴,白夜左手依然紧握着玉壶,手肘撑在坚硬的花岗石桌边。
额角一绺发丝飘落,白夜眼神迷离。
冰雾覆盖的肌肤微微流动莹光,一种神秘的力量从他的肌肤中发出,与冰雾纠缠起来,虽然落于下风,却能勉力支撑。
天色拂晓,雄鸡一唱天下白,浑浑噩噩中,白夜第一次不依靠别人战胜了冰雾。
“命运弄人啊,大帝苦苦追寻一生的长生之道,数十年间已发生巨大的变化,不再难以企及!”
望着空荡荡的村口,白夜长吁一口气,感慨万千,终是摇了摇头,自己一介凡人有何资格点评凡世间至高的存在。
简单收拾好行囊,将藤鞭缠在腰间,掸掉发白的衣角上积累的灰尘,孑然一身朝村外走去。
白夜步伐很慢,白天的云烟村很热闹,炊烟袅袅。
从小他就在云烟村中长大,和大哥两人成了村中的孩子王,都喜欢领兵打仗的感觉,他和大哥常常较劲,将村中的伙伴们分成两拨队伍,玩攻城大战。
奈何他从来没有赢过大哥,一次也没有……
如今,当初的小伙伴都已长大,家庭好的进私塾读书,家庭差的给地主做工,天各一方,很难再聚起来了。
白夜没有挨家挨户告别,他不觉得自己在别人心中有多重要,从他踏出云烟村的那一刻,他就与他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