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战死沙场,是每一位战士最后的归宿,高尚的灵魂自此安眠。
但他还不能休息。
他不忍心睡去。
这故事无需人们见证,但当他离去时,他们都知道他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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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在哈迪斯的眼中化作一团模糊的灰,光影斑驳,漆黑的地与惨白的天,混混不分。
胸膛很疼,但这份疼痛早已麻木。
哈迪斯剧烈地呼吸着,他需要氧气,只有源源不断的氧气,才能他继续燃烧,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
燃烧,焚毁这一切。
胸膛起伏,干涸裂开的腐蚀蛛网自瘟父洒下的地方漫开,一柄尖锐刺骨的尖锲插入,正随着他的呼吸一下下触摸他的脏器。
伤口已然结痂,但哈迪斯清楚这枚刺穿心脏的尖锲不能被拔出,拔出就意味着下一次的大出血,而他已然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出血了。
恍惚间,哈迪斯想起当初瘟疫星球上来自灵族的偷袭,想起复仇之魂上的闹剧。
至少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来自心脏的痛觉。
哈迪斯的身躯也习惯了,所以他还站在这里,还能继续战斗。
努力大睁着眼,哈迪斯架势,两柄来自太空死灵塔拉辛的手枪早在混战中遗失,他现在仅有一柄镰刀。
但好消息是,一柄镰刀就足够了。
他感受着手中沉重的触感,平日轻松挥舞的讣告变得沉重,手甲破碎的声音响起,他的盔甲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疲倦,漫长的疲倦包围着哈迪斯。
他很想向前倒去,但那最后一丝极细的丝线牵住了他,哈迪斯顺着丝线寻去,最后,那端的画面令他惊愕。
不是……不是龙的碎片,亦不是那漫无边际的黑暗,那里正站着他们,他们,死亡守卫。
那浩瀚无边的死亡守卫如同静默的森林般,他们正沉默地望着他,望着哈迪斯。
哈迪斯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失神的眼瞳中倒映着那灰白的天空,那正在向他缓步走来的身影。
白绿的森林移动,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森林的深处,死亡之主,苍白之王,莫塔里安沉重的呼吸声在毒气面具下嘶鸣。
【坚韧,】
死亡之主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坚毅的目光自兜帽下闪亮,
【战士,这是我予你唯一的祝福。】
哈迪斯的声带中发出破碎的声音,他的喉中呕血,
这是……这是每个死亡守卫濒死前都会见证的一幕吗?
死亡守卫,在军团长莫塔里安的带领下,是众多军团中最寂寥无声的那支,擅长正面抗线战场,无数白绿甲的战士沉默地踏上战场,
在高烈度的战场上,他们会存活至最后一刻,亦战至最后一刻。
而现在,帝国,人类,亦需要哈迪斯战至最后一刻。
哈迪斯看向那猛然向他冲来的身影,他感受着那份濒临极限之际,这具身躯缓缓涌出的微弱力量,他的嘴角裂开一抹自嘲式的微笑。
或许,他成为死亡守卫,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是这份决定,让哈迪斯能够站在这里,永不倒下。
可惜,这次是真的要永别了。
……巴巴鲁斯啊。
尖啸电缆猛地向他袭来,哈迪斯沉默地举镰防御,他的速度早已不复从前,他变得缓慢,变得笨拙。
哈迪斯希望向敌人挥出那愤怒的镰刀,但他亦清楚这绝不是名为【哈迪斯】之囚兽的最优解。
他希望自己再度爆发,但那属于他的爆发力早已熊熊燃尽了,他不再拥有那令敌人胆寒的反应力了,哈迪斯熊熊燃烧,最后只剩下那最初的底色。
哈迪斯回忆着,他回忆着每一次与死亡守卫的并肩作战,他回忆着莫塔里安的战斗方式,他回忆着,每一次防御,每一次出招,每一次沉默着接下敌人的进攻。
瓦什托尔的尖啸刺透耳膜,哈迪斯的耳中流出鲜血,那铺天盖地的电缆伴随着工匠之锤向他击去。
隐隐约约地,哈迪斯感受到瓦什托尔身上残存有他的力量,但他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他无法进一步感知这存在。
哈迪斯破碎的声带颤抖着,他回镰,沉闷的巨响与火星炸起,工匠之斧死死地抵在离他胸膛极近的位置,武器相接的火星迸溅到哈迪斯的面庞。
哈迪斯知道他们私下是怎么说自己的。
他不是一名“合格的”死亡守卫。
或者说,他不像死亡守卫。
他的思维更像是极限战士,他的战斗方式则更接近白色伤疤,他待人的圆滑态度亦很像影月苍狼。
哈迪斯也清楚。
他不适合死亡守卫的作战方式,在旁人眼中,死亡守卫总是被动防御的那一个,他们缓慢甚至笨拙地吃下来自敌人的进攻,然后在敌人疲倦时分挥出自己的镰刀。
与一名死亡守卫作战,这意味着这战斗将变得极其漫长,乏味。
哈迪斯不是这种人。
或者说,他曾经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冥王哈迪斯的战斗方式永远是快攻快守,出其不意。
哈迪斯永远会在敌人认为他山穷水尽之时爆发,同时,哈迪斯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地使用战斗时分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