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了传讯符，默默听了里面的话语，起身道：

“你们在此稍等，不可离去，我马上就来。”

“是！”众人应声道。

太上长老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众人松弛下来。

楚曼殊则拿出一张符箓，要跟沈夜交换传讯符。

沈夜则跟她说自己还没有这样的东西，又让楚曼殊吃了一惊。

沈夜只好跟她解释自己以前没接触过修行侧。

楚曼殊这才恍然大悟。

她正跟沈夜讲传讯符的使用方法，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住手！”

大殿外的两名执法修士怒喝道。

可惜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谁也没有想到——

几名弟子厮杀在一起，当场就砍滚了几颗头颅。

“你们不是抢我的宝物吗？哈哈哈，去死啊！一群人欺负我一个！”

一名双眼发红的弟子狂笑道。

他手里拿着一柄泛着黑芒的短刀，犹在滴血。

下一瞬。

他就被两名执法修士按在了地上。

“孽障！”

半空中，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所有弟子立刻恭恭敬敬站在原地，起手行礼道：

“拜见掌门。”

沈夜心头微凛，跟着所有人一起行了礼。

只见半空中站着两名修士。

之前的太上长老脸色铁青，怒喝道：“老夫才离开片刻而已，你们连一群新入门弟子都看不住？”

一名穿着长袍的黑发男子站在他身边，神情淡漠，如神祇般俯瞰众人。

——这就是掌门了。

几名执法修士慌忙跪倒在地，禀报道：

“这小子手上的兵刃是遗迹里带出来的，有古怪，可能是宝物。”

宝物？

太上长老伸手一抓。

那散发着黑光的短刀顿时脱离了少年的手，飞落在太上长老手中。

“掌门，果然是宝物。”

太上长老一入手，立刻说道。

掌门这才来了兴致，伸手取过短刀，细看了几眼。

“不错，这刀具备极其稀有的蒙蔽神魂之能，而且被它刺中的人，灵魂彻底破碎，被它吞吃干净……”

“很毒的一柄刀，也算是宝刀。”

掌门落下去，提着刀，一步一步来到少年面前，温和地问：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众人都望向少年。

少年倔强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沈夜听着那短刀的介绍，心头却有些异样的感受，却朝那几具尸体望去。

一，二，三。

三具尸体。

看人头，有些熟悉。

……想起来了。

在自己的第二次试炼中，老师出手打飞了四名道宫弟子。

其中三名道宫弟子一下子就消失了。

第四名道宫弟子是怪物，被自己装进了封印之地。

如果——

如果有人要查第四名道宫弟子的下落，只需要找到被打飞的那三人，就可以知道那件极其重要的事——

第四名道宫弟子最后遇上了自己，以及自己的老师。

只要有人知道了这个情报，就可以顺藤摸瓜，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换句话说——

这三名弟子就是目击证人！

他们死了！

被一柄能吞噬灵魂的短刀杀死了！！！

想要再召魂来对证都不可能。

沈夜竭力克制住自己心头的那股颤抖，让自己的表情维持正常。

可是这一刻，他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那种无形而恢弘的、伟大而不可知的、从不现身却操控着一切的法则——

命运。

是的，“最佳新秀”是命运侧的词条。

它的效果是“过去的那些对你不利的证据将被彻底销毁”。

至于整件事是否过于突兀，是否能被人看穿——

场中。

掌门伸出手，在少年头顶轻轻一触。

“好孩子。”

掌门温声道：“你觉得自己杀了三位同门，想为他们偿命。”

“但这不怪你，是他们欺负你在先，还杀了你的同伴，这本就是不允许的。”

“我们说，在遗迹里，可以击败同伴，但不能凌辱，更不能杀害。”

“——孩子，你没有错。”

少年猛然抬起头，不能置信地望向掌门。

掌门道：“这短刀太凶，不能再留在你手上，但我会给你别的奖励作为补偿。”

“至于杀了这几个有辱门规的弟子，我认为你完全无罪。”

“你看如何？”

“多谢掌门，我没有任何意见。”少年感激地说。

沈夜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实际上。

整个大殿都处于虚无的烈焰烧灼之中，无尽灵魂受尽焚烧之苦，化作黑影，来回游荡。

法相·太上缚命炼魂宫！

它笼罩了整个中枢殿，早已看清这里发生的一切。

可是它没插手这里的事。

一则只是新人弟子之间的争执，死了也就死了；

二则，为这种小事暴露法相的存在？

所以法相始终没有动，眼睁睁看着那三人被杀掉。

——天衣无缝。

整件事没有任何缺漏。

人物动机、兵器特性、前后因果，全部没有漏洞。

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怪物的下落。

命运悄无声息的降临，极其自然地释放出符合人性的完整因果，为沈夜遮蔽痕迹，扫除隐患。

沈夜垂下双目，不再去看掌门的表演，少年的感激，以及众人的崇敬。

直到整件事完美落幕。

太上长老开始对完成试炼的新进弟子们颁发奖励。

掌门站在高台上旁观。

众人一片肃然。

终于——

“南宫万图，成功完成两次试炼，晋阶法界七重。”

“奖励洞府一座，灵石三千！”

一块令牌和一个小巧的储物袋落在沈夜面前。

沈夜接了，拱手道：

“多谢长老！”

太上长老看他一眼。

实际上，这次开遗迹，就是因为这小子而起。

现在他不用再幕天席地，手上也有了灵石，至少他长辈那边的脸面应该过得去了。

“好生修行，不得怠慢，宗门对你是给予厚望的，你可明白？”太上长老提点道。

“是，我一定珍惜宗门奖励的洞府，好生修行！”沈夜道。

太上长老阅人无数，看他一眼，又听了“珍惜宗门奖励的洞府”这句话，就知道这小子是真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很好。”

长老说完，便继续给其他弟子发奖励。

楚曼殊也是个懂行的，立刻凑过来，要看沈夜手里的令牌。

沈夜直接将令牌递给她。

“这是玄门最好的洞府啊……竟然给了你。”

楚曼殊看着令牌上的“甲一”，神情有些复杂地说。

“什么？最好的洞府？这怎么轮得到我？”沈夜问。

“我怎么知道。”楚曼殊瞪他一眼。

“看来我要努力修行，不能辜负宗门的一片厚意。”沈夜道。

——看来那一座灵石山脉还真值钱。

楚曼殊郑重其事地将令牌还给了沈夜。

“你小心一点，那洞府以前是属于玄门大师姐的。”她传音道。

“什么？大师姐？”沈夜也传音。

“是的，大师姐走火入魔，被圣尊亲自出手灭杀，她的府邸虽然经过了细致的检查，但毕竟是走火入魔之人常年呆的地方，你要小心。”楚曼殊道。

“明白了，多谢。”沈夜道。

竟然是云霓的洞府！

看楚曼殊那担忧和戒备的模样，兴许这种洞府对修行者称得上“凶宅”。

这时候沈夜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