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不是很理解燕丹。
他喊了自己,却又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也不知道他似有似无的笑意是在笑什么。
张良见完姚贾,他适时地将嬴荷华唤到了屋内。
如春日柳絮的雪花沾上了屋内的暖气,瞬间化为雪水。
便如此刻许栀积蓄了多日的忧愁被张良清扫而空。
许栀露出了微笑,看着女孩眼中这种真心实意的笑意,张良是有些意外的。毕竟他以为这个公主心中所有的筹谋与算计都该是为了秦国。
一个公主将谋臣推荐给扶苏,再将他送到嬴政的眼前,这摆明了是为在父兄面前的邀功之举。
张良太懂这是巩固自身地位的手段。
可他听蒙恬说了,她得知韩非死于牢狱时,神情很慌乱,再到李斯府中之后,表露的伤心绝不是假。
她对他的言辞也不再藏着掖着,甚至直言她不想让韩非和李斯死。
不要这两个人死?
她折腾了这样一大圈,难道只想让韩非活下来,就是这样简单而已?
他看嬴荷华的表现则是——没错,事实就是这样简单。
许栀长呼一气,抚着胸口,几乎是喜极而涕地说了几个‘太好了’
张良从衣襟中拿出一方手掌大的麻绢,“这是老师专门给你的帛书,为避免生事,需妥善收好。”
麻绢上面是很熟悉的字迹,果真是韩非所书!
这韩国文字与秦篆相差甚远,她堪堪能认个大概。
——……公主眼中所见世界或解非心中疑问。非愿掷豪赌,一凭墨书为证,与定十年之约。
韩非还活着。
那么,这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轨迹是可以被改变!
许栀立身,掌心朝面、拇指对上,最后举手加额,她对张良拜了一个很正式的礼。
“不知子房你是怎样救下韩非先生的?他不是……喝了李斯的毒酒吗?”
张良鲜少看见嬴荷华这样客气的举动,他也颔首作礼。
“得益于公主数日前给了我钥匙,我买通狱卒,本想去狱中找老师相叙,可如此森严的云阳狱,我却安全地进出了。”
张良望着嬴荷华,知她心中已有大概,“至于其他,你父王回咸阳后,万事浮出水面。”
“你与父王交易,你得到了什么?”许栀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你是要离开秦国,对吗?”
张良不免笑了笑,“你不许我离开?”
“张良。”许栀咬了咬唇,他还不知道项缠来过芷兰宫,好在下了廷尉,估计以楚人的势力,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放了。虽然项羽如今还在襁褓之中,但她一点儿也不想他与项氏的人碰上。
但她又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这些。
张良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笑:“知女莫若父,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把我困在秦国?”
她哪里能想到会找张良救韩非,照着这个路径,总不能让刘邦去阻止荆轲的刺杀吧……
许栀与他对视,看着张良这种与嬴子婴差不多的问句,虽她在张良面前原形毕露得差不多了,但拉下脸买个乖,她倒也是很擅长。
“我只是不希望你离我太远。比如这次,我来折腾也不比你直接与父王相谈有用。”
“……”张良一时语塞,“秦王给了我机会去救我的老师。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玄铁瓶子来,“这才是姚贾的鸩酒。老师饮下的是曾由扁鹊配置的屏息之物。”
许栀接过他手中物,
“父王要你做什么?”
“一则找出咸阳之中除了他还有谁想杀韩非。二则以验李斯是否需要特意安排人来掣肘。”
许栀不能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李斯在韩非死后,的确处处都有人与他平分秋色。
难道,赵高就是嬴政曾特意安排的掣肘之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赵高是个如此阴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