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陲秦川西端,绵吴岳之东岭,南瞻终南之秀峰,顾千山伏兔。古霞口底下是一片林海以及冰冻的河流,只见冰面上化开两处冰窖。
许栀是被冷醒的,刺骨的河水像针一寸又一寸扎入她的皮肤。她的意识渐渐被冻水击开,睁开眼睛,她发现眼前是一片落雪的林原。
“我还活着?”
她的身体半靠着一块大青石,下肢浸在冰水之中,留给她的只有僵硬。
许栀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她惊恐地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河滩处躺着一个人。
他的身侧掉落了许多树枝。
她的河图没有冷入骨髓,那便意味着张良还有气息。
她用力喊了几声张良,却只惊起了几只不冬眠的飞鸟。
云霭沉黑,徒留寂静。
她拼命想起身,却浑然无力气,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却隐隐失去了知觉。
许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若摔残了,章邯他们找不到他们,夜间雪狼出没,她和张良只能在这山坳白白等死,那将是比起死亡更加可怖的噩梦。
冷雨之后尚有雪风,她不敢坐以待毙。
她看到河滩边四处都有石头与岩石的碎块,她咬牙忍住快要散架的上肢,往右一倒,抓起一块锋利的石片,狠狠地划上了一刀,剧痛从腿根传来。
她失落地笑了起来,右腿终于有了知觉,在这冷水中泡太久,这也算是恢复感知最快的办法。
她紧握着石片,再要给自己的左腿来上一记。
“许栀!”
女子一滞,衣裳都被浸泡得透了,她下意识地蜷曲身体去挡。
他总算看清楚了她手上的石片,她对他人够狠,对自己更能下得去手。
李贤本来就对她关于未来的说辞尚且存疑,不是不信,她的身份的确是始皇帝之女。她于悬崖上所言分明可将万事万物都算计进去,可偏偏她又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纯善与胆怯。
就像现在,她连同那双乌泱泱的眸中聚拢了一层薄薄的雾。
“我冷。”她说。
在水里浸了太久,她浑身的确都冷得吓人。
许栀被他从河水中抱起来的时候,满眼是震惊与疑惑,为什么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如此准确地找到她,准确地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