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原几次回头,总有就此折返的念头,嘴里喃喃:“不如,我们先回……”他又摇摇头,冲刷掉方才的话,但他的表情总是阴沉着,即便系晖扑在脸上。
行至郊外,四周寒鸦啼叫,毫无人烟。天边收束散落子人间的晚霞,留下寂寥的黑夜。韩进浑身只觉莫名发悚,此时他隐约发觉不对劲。
直到最后,敬原引他到了一处死胡同。他环顾四处,发觉不对,急忙要向外跑,敬原却突然从他背后猛地一推,使他面朝下狠狠摔倒在地。
此时,几名壮汉从草丛中跳出拦下去路,吴佳吉,桓太炎也不怀好意地站出来。华统也在几名壮汉的搀扶下缓缓挪出。韩进警戒靠后,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华统大笑:“韩进是吧,你要为之前的话付出代价,让你知道下等人永远就是奴才!”
吴佳吉也像老鼠一样叽叽地乐:“尊严?下等人也配有尊严?你最信任的兄弟,你为之出头的兄弟,却背叛你!哈哈哈!”
韩进心里噔的一下,浑身不受控制地呆木。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双手颤抖着。直到这一刻依旧不敢相信,是敬原——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兄弟——出卖了他!
“打死他!”桓太炎一声令下,几名壮汉凶神恶煞般冲上去,围着地上的韩进便毫不留情的暴打。
“狗!你愣什么?给我打!”华统大吼。敬原呜咽着走前,在华统得意目光注视下,抬起脚来,猛踹韩进的身体,嘴中还不停念叨:“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不这样做……世子会杀了我的家人……对不起……对不起……”痛打持续不止,韩进被打的浑身是伤,鼻孔也流出滚热的鲜血,即便如此,韩进也没有丝毫求饶。
“停!把他制服在地!”几名壮汉得了命令,将韩进死死地压住,钳住双臂。华统悠哉哉走上前,将那可恨的脚踩在韩进的头顶,用力下踩:“低贱的下等人,一辈子都是奴才!”
“你们……你们给我记住了!!!“
他在愤怒中表情变得狰狞,发出雄狮般震聋发聩的咆哮: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所有人,全都踩在脚下!!!”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除敬原外所有人爆发出剧烈哄笑声,吴佳吉笑的流出眼泪:“听到了吗?这个下等人还想踩在我们脚下!”
“哈哈哈哈哈哈!”没人会在乎一个下等人所发出的任何誓愿,他们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贱奴隶,再不长教训,日后必定把你做掉!”吴佳吉。做了个羞辱的手势,随着众人缓缓离开。敬原不敢回头去看扑在地上的大哥,他偷偷打了自己几个巴掌。
过了许久,韩进才有力气站起身来。“大哥——”韩进听出这是蒋正坤的声音,忙走出招呼查看,原来是他的私兵兄弟们举着火把来寻。
“大哥!”蒋正坤、王有钱忙跑到他面前询问堵兄,韩进将事情俱言一通。“该死的敬原,看我杀了他!“蒋正坤嗔目怒吼,韩进忙将其拦住,并对弟兄们说明了起义一事:“想跟大哥我的,明天清晨牵上马,带上兵器在这里汇合,不想跟咱也不勉强!”
王有钱贱声哑道:“弟兄们,华统定然对我们当日的不敬怀恨在心,回去也是一死,不如反了他娘的!”
“反了!”众弟兄异同声,高呼愿随。蒋正坤拍拍韩进:“大哥,快回家哄哄嫂子吧!”
韩进这才猛然惊醒,同众兄弟们急忙回城,在遣散弟兄们后,他大步流星返回家,便撞见温柔儿焦急地在屋内打转。
她发现韩进浑身是伤,面有血迹,心疼地哭出眼泪,扑在他的怀里:“小团子最笨啦!呜……柔儿都说不要去了。”
韩进用拇指拭去挂在她脸上的珍珠,满脸宠溺:“傻丫头,哭出来可就不好看了。”
待到她心情平复下来后,韩进将温父温母也一并叫来,告诉了起义的想法。老两口先是恐慌,随后又开始担心自己。“爹,您带上娘和柔儿明天就动身回老家吧,避避风头。”
“不行!”温柔儿反对:“我不要离开你,我真的不想……”
“柔儿,以后的生活就是刀尖上舔血,没有一刻安宁,我不忍心让你……”
“我不是……你的女人吗?”
韩进沉默了,他害怕让柔儿哭出来,便只好无奈地答应了,夜晚,韩进躺在床上,将温柔儿揽进他壮实宽大的怀中:“可能这是最后一夜平安梦了,傻丫头,真傻!”
“嘻嘻,无论去到哪里,只要有小团子在,柔儿就永都不会怕,哪里有你在,哪里就是家。”
清冷的月光洒在床面上,风儿轻叩窗棂,留下一阵温柔叮咛。他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让她的脸上染起一抹红霞。
她轻轻咬住他的耳垂,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笑容温润如玉。在这寂寥的夜晚,能听见的,只有二人慌乱的心跳声。
以及窗外聒噪不休的蝉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