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玉仙来到苗家镇借宿,从门里出来两位老者,都戴着鸭尾巾,一个穿着古铜色大氅,一个穿着宝蓝大氅,年纪都六十多岁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下玉仙,其中一位开口说道:“公子要在我们这儿借宿,有的是房间,进来吧。” 玉仙赶忙回应:“今天天色已晚,在二位老人家这儿借宿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走,定会好好答谢。” 老者摆了摆手说:“赶路的人赶不到住宿的地方是常有的事,不用客气。” 玉仙刚见面时就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时候又施了一礼,问道:“二位老爷贵姓?” 一位老者回答说:“我叫苗天雨。” 另一个老者接着说:“我叫王忠。” 玉仙进了大门,往西一拐,看到四扇屏风,旁边是一排南房,没进垂花门,南房就是书房,玉仙被请了进去。玉仙看这屋里的布置,虽然是在山谷里的人家,但屋里摆放着不少古董玩器,显得很是幽雅清静。众人坐下后,有仆人端上茶来,苗员外问道:“这位公子贵姓?” 玉仙回答:“我复姓东方,单名一个玉字。” 苗员外又问:“听公子说话,不像是本地人啊。” 玉仙说:“我是南阳府的人。” 苗员外接着问:“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玉仙说:“我要去汝宁府。” 苗员外笑了笑说:“看公子这模样气质,怎么从山上下来?难道是和王寨主一伙的?” 玉仙赶紧解释:“实不相瞒,我本是普通百姓,被他们抓到山上,我坚决不从,就偷跑下来了。走到这儿,天已经晚了,所以才在老员外这儿借宿,还担心他们会追来呢。” 员外安慰道:“公子放心,我看你也不像山上王寨主那帮人,他们要是追来,有我顶着。我看东方公子像是还没吃饭吧?” 玉仙说:“我从山上逃下来,哪有地方吃饭,求员外给我一碗水喝,我就感激不尽了,哪还敢要酒。” 员外笑着说:“公子不必这么客气。” 吩咐仆人准备茶水,随后又让人摆上了酒。玉仙连忙说:“讨杯茶喝就够了,怎么还敢要酒呢?” 苗员外说:“公子别太见外了。” 酒摆上桌后,两个老者陪着玉仙喝酒,一边喝一边不住地打量玉仙。玉仙总觉得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看出自己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心里直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陪着说话。一会儿苗员外起身出去了,没过多久又回来了。不一会儿又有仆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个走了一个又来,玉仙心里越来越慌。她心里暗自琢磨,难道这两位老者看出自己女扮男装的破绽了?要是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了,自己得小心点,这么一想,酒也不敢多喝了。吃完饭,苗员外叫仆人准备好被子。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员外说:“公子休息吧,今天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咱们明天再聊。” 玉仙说:“二位老人家也早点休息吧。” 两位老者出去后,玉仙心想,他们一直在打量自己,要是突然对自己不利,可就糟了,得做点防备才行。正在想着,忽然看到窗棂外面有人把窗纸挖了个洞。玉仙警惕地问:“外面是谁?” 外面有人回答:“是我们。” 玉仙又问:“你们是谁?” 外面说:“本宅中的女眷。” 玉仙不敢再问了,只好把灯吹灭,赶紧换回女装,把链子槊藏好,用绢帕盖住头发,把刀放在床边,然后盘膝坐在床上。就听到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进出的人都打着灯火。忽然又听到苗员外的声音:“门都关好了吗?” 仆人回答:“都关好了。” 接着看到苗员外把书房的帘子掀开,拿着灯往屋里照了照,问道:“公子睡了吗?” 玉仙心里一急,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假装躺下,一声不吭。苗员外说:“既然公子睡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走了。玉仙以为苗员外没发现什么,心里还暗自庆幸,觉得这个人还不错。正在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外面一阵吵闹声,有男有女的声音喊道:“东方玉仙,你好大的胆子,偷了开封府的印信,还想往哪跑?” 玉仙一听,吓了一跳,提着刀跳下床,掀开帘子,喊道:“闪开!” 说着把桌子扔了出去,自己也跟着跳到院子里。只见头一个是苗天雨,捋着胡子,穿着短打衣服,手里拿着一杆长银枪。第二个是王忠,也是捋着胡子,短打扮,手中提着一杆花枪。还有两个姑娘,每人都拿着一口单刀,另外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手里也拿着一口单刀。你知道这些人都是谁吗?都是本宅的亲眷,阎英云和郑素花。

原来这一天郑素花去阎英云家,正好听到阎英云的母亲说,英云许配给了徐良。当时阎正芳不在家,正和朝天岭打仗呢。两位姑娘一商量,想去和山贼交手。阎正芳让人带信回来,不让她们去,随后阎齐回家,见到姐姐、老娘和素花姐姐,就把朝天岭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蒋四爷怎么抓住山上两个人,怎么破坏滚龙挡,两次去探朝天岭,怎么发现得到的印是假的,还有李珍、阮成被捉,君山打败仗,以及后来知道他们没死的事。老太太问:“这印怎么是假的呢?” 阎齐又把金仙、玉仙的事说了一遍。说完,阎齐在家不能久待,就回庙了。两位姑娘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两人一合计,英云假说去舅母家,瞒着老太太,把自己要用的东西都带好,和素花一起从家里出发,直奔石佛岭,到了郑素花家。郑素花家在一个小山村,叫郑家村,村里有几十户人家,树木很多。英云见到舅母行礼,之前说过,这舅母也是她的老师。素花也向母亲行礼。王氏问:“我正担心呢,朝天岭在打仗,你姑母那边情况怎么样?” 素花就把姑母家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还说要和英云到后山去杀贼。“他们定在初五开战,我们到后山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现在就是来告诉你一声。” 其实在路上,两位姑娘就商量好这个主意了。王氏一听,连忙说:“那可不行,去不得。” 两位姑娘执意要去,王氏能拦住自己姑娘,可英云性子很傲,就算当面拦住她,她肯定也会偷偷去,那就更不好了。王氏没办法,问:“素花,你们要上朝天岭,你姑母知道吗?” 两位姑娘早就商量好骗王氏,就说:“这是姑母让我们去的呢!” 王氏还是不放心,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又问:“你们从后山上去,要去哪里?” 两位姑娘齐声说:“去苗家镇。” 一个说去找二姑母,一个说去找二姑姨母。王氏说:“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啊!” 叫素花:“去,把你三外祖找来。” 不一会儿,就把王忠找来了。王忠以前以保镖为生,外号叫飞天豹子,他保镖的时候,镖旗上画着一个飞豹,扎着两个翅膀,是汝宁府五路总镖头,现在年纪大了,有人请他也不出山了。他无儿无女,孤身一人,王氏的一身本领都是他教的。现在把他找来,大家见了面,王忠问什么事,王氏本来是想请他看家,王忠不放心,要和她们一起去。王氏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包了两个包裹,把门锁好,托邻居帮忙照应。王忠回家拿了一杆花枪,把包裹穿在花枪上挑着,还带了些干粮。他们走的不是大路,都是山路,晚上就到山村借宿。走了一天半,就到了苗家镇。这飞天豹子王忠和苗天雨,按亲戚算王忠长一辈,但以前是结拜兄弟,所以还是按兄弟相称。到了苗家,苗天雨出来迎接,看到两位姑娘,还有王氏和大哥,挺高兴的,把大家让到屋里,女眷们到后面去,见到郑氏老太太行礼。老太太看到侄女、甥女,喜欢得不得了,因为老太太没有儿女,不知道怎么疼爱才好。都说女眷遇到娘家的人最亲,有句话叫人活九十九,预备娘家作后手。老太太让两位姑娘挨着她坐,问她们来做什么。苗老太太一听,吓得浑身发抖,说:“孩子,你们别上山去。打仗那是男人的事,不是你们姑娘该干的。” 因为这老太太不会武艺,所以胆子小。正说着,苗天雨和王忠进来,也问了姑娘们一番。苗天雨阻拦道:“要不是到我家来,我就不管了,要是从我家上山去和贼打仗,要是出了危险,我可担不起。你们要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也行,有我们两个老头子上山,肯定能打赢。” 两位姑娘一听,有点不高兴,旁边王氏又在劝,没办法,两位小姐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用商量,心里都想着,等初四晚上就偷偷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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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家准备好酒饭,两位姑娘趁机商量好,初四晚上上山。巧的是玉仙来借宿,也是因为之前那个婆子传话,英云一听这借宿的人是从山上下来的,心里一动,悄悄对素花说:“说不定就是那个玉仙,她说叫东方玉,肯定是她。咱们找机会去看看。” 先叫仆人把苗天雨从屋里请出来,英云把情况跟苗天雨说了一下,两位老者本来就有点怀疑,看玉仙的动作不像男人。后来让玉仙睡下后,就是英云、素花、王氏在窗外,听到她在屋里拿链子槊的声音,所以玉仙问是谁的时候,就回答是本宅中的女眷。然后还不放心,让苗天雨假装出来问门,故意往屋里看,这就看出破绽了。玉仙蒙头假装睡觉,苗天雨进去的时候,她以为没被看见,苗天雨出来后,告诉姑娘们,大家都脱掉外衣,吩咐仆人拿好家伙,准备好灯笼火把,还有锣。苗天雨、王忠在前面,两位姑娘和王氏在后面,喊着捉拿东方玉仙。玉仙在屋里听到动静,掀帘子先扔出一个小饭桌,苗天雨用枪一拨,饭桌 “叭嚓” 一声掉在地上。接着玉仙出来了,王忠迎上去就是一枪,玉仙往旁边一闪,用刀砍过去,然后往前逼近,苗天雨对着玉仙后心刺出一枪,玉仙一转身,用刀往外一架,这时候背后 “飕” 的一声,英云蹿上来,对着她脑后砍下去。玉仙缩颈低头,弯腰躲过这一刀,素花又拿刀朝着玉仙肋下扎去,玉仙用刀往外一挂。王氏在旁边,“飕” 的一镖射过去,玉仙一扭脸,镖擦着脖颈飞过去,差点就打中了。王氏说:“好个女贼,动作真快。” 说着又追上去砍了一刀,玉仙又躲过了。一时间刀枪齐上,还有仆人把大门打开,敲锣通知各处的猎户,让他们来帮忙拿贼。玉仙一看形势不妙,一扭身蹿上屋顶,从后坡跑了。两位老者把枪一拄,也蹿上屋顶,两位姑娘和王氏随后也上了房,一起追上去。玉仙着急了,把刀一扔,拿出链子槊。苗天雨用枪刺过去,玉仙用单槊一挂,结果那槊正好打在苗天雨脸上,苗天雨 “噗咚” 一声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