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母子一路奔波,疲惫不堪,所以下午没有安排任何活动,所有活动都安排在了第二天。晓梅也没和她聊分别后的情况,而是让她在收拾好的房间里休息。张梅到了晓梅家后,一切都听从晓梅的安排。
晚上,崇高从外面提着两瓶红酒和一大袋热腾腾的米家烧牛肉过来。一进门就对晓梅说:“她在外地呆了十多年,咱家乡的这特产她怕是很难吃到的,今天我特地跑到米家给她买了这些,好让她和孩子吃个过瘾。”
“嗯,我看她上午也没吃多少东西,特地炒了几碟小菜,晚上咱仨好好喝几杯,叙叙旧。”晓梅笑着说。崇高问:“她还没醒吗?”
“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也好,等我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去叫她吧!”
张梅起来后简单地补了一下妆,一改白天矜持的风格,见到故人,仿佛又回到了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她看崇高和晓梅将美味摆了一桌子,笑着说道:“实在麻烦你们两口子了,我能帮你们做点什么?”
“张总,你不用忙,等一会儿我们要开始灯光晚宴。”崇高笑道,无意中又喊了声张总,心里却感到十分尴尬。他其实很想回到从前无拘无束的样子,但一时半会儿却又难以转变。张梅听了也觉得别扭,笑道:“这是在家里,你叫我名字不是更亲切吗?”
“你是我们请来的贵客,对你,我们可不敢不尊敬啊!”晓梅戏谑着说。张梅也笑着指责道:“哈哈,这么多年了,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崇高看看她,没有说话。其实,他并没有忘记张梅,曾经按照她原来寄信的地址写过几封信,但都被邮局给退了回来,理由是查无此人。此后,他就没再写信了。晓梅并不知道这些,笑着说:“哪能把你忘了?你又没给我们写信,我们怎么给你写信呢?即使写了,又不知往哪里寄呢?”
“晓梅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一见面,你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不像有的同志,站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张梅笑着瞥了崇高一眼。崇高坐下笑道:“哎哎,我说张总,咱可不带这样的啊。当时,你可是一位风华正茂、气质高雅的女工程师站在我面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想到会是你啊?再说,我只知道你去了新疆乌鲁木齐,这次你又从燕京飞过来,两地相隔几千里,时间和空间都错了位,我怎么能把你和以前的张梅联系在一起啊?”
三人说笑间,将孩子喊过来坐下吃饭。孩子看到桌上摆满了美食,很多都是他从未吃过的,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张梅笑着说:“志雄,你慢点吃,到了姨家要懂规矩。”
“妈,姨做的饭太好吃了,比你强一万倍。”孩子笑道。晓梅说:“孩子,姨家就是你家,你爱吃就多吃点,以后你想吃什么,姨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谢谢姨,你真是太好了!”志雄说着站起身来,抹抹嘴。晓梅问道:“怎么?你不吃了?”
“饱了。”志雄拍拍肚子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电视了。”
电视对孩子们总是有着强大的吸引力。那时,黑白电视还没有普及,彩电更是少之又少。崇高家的彩电也是刚买的,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画片《猫和老鼠》,志雄已经看了整整一下午,现在又去看了。张梅看着儿子进了房间,这才笑着说:“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我做的饭,是他外婆一手带大的,跟我不亲,跟他外婆可亲着嘞!”
“他爸是做什么的?也在燕京吗?”晓梅问道。张梅说:“他给首长开车,人已经死了。”
“死了?”崇高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拿酒杯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酒洒在了饭桌上。他没想到张梅的遭遇如此悲惨,心中充满了怜悯之情,突然想起曾经那个在宣传队美丽可爱又活泼的女孩,以及那些美好的相处时刻,真想站起来轻轻抱抱她,安慰她一番。可碍于晓梅在场,这个举动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也许以后都不可能了,只有心在微微地颤抖。张梅似乎早已没有了痛苦,语气平静地说道:“他死的时候,我们新婚才一个月。他去送一位战友,回来的时候喝了点酒,车开进了山沟里。”
“张梅!”晓梅突然猛地抓住张梅的手,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抽泣着说道,“好妹妹,你这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想过再找一个吗?”
“他死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怀的是志雄。有人劝我打掉,可我舍不得,毕竟是一条生命,便咬牙把他给生了下来。恢复高考那一年,也就是七七年,我把不到两岁的儿子交给了妈妈,自己拼命复习高中课程,不分白天黑夜。所幸我的努力没有白费,那年我考上了,而且是燕京钢铁学院,学的是冶金专业。在老燕京一直有‘清华北大钢老三’的说法,我也算是志得意满了。上大学的时候我特别刻苦,脑子里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把所有的精力和思想都放在了学习上,所以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优异。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我也是国家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公费留学生,在美国待了四年,回国后被分配到冶金工业部工作。我是研究金属的,实验室才是我的办公场所。于是,我主动向部里领导申请去基层搞科研,领导考虑再三后同意了,准备派我去长春一汽。但我考虑到父母孩子都在燕京,去长春很不方便。后来组织重新安排,让我去燕京的一家大型国企任老总。你们了解我,我这人就喜欢干点实事,当领导抓全盘我可不行。我表示自己做不了行政老总,可以考虑总工,秦部长说需要部里研究一下再决定。最后,秦部长跟我谈话说同意我去国企做总工,级别是正厅,主要任务是带领一个团队研发高新汽车配件。这七八年也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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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啊,要不是这样,咱们哪有机会再见面啊?”崇高笑道。张梅说:“我听说你正在着手并购县里的橡胶厂,进展还顺利吗?”
“哎,咱们今天不谈公司的事,公司的事明天再谈,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崇高笑着问道。张梅笑着说:“那好,你就谈谈你的经历吧!”
“他有什么好谈的?离开宣传队后,先是干了半年多的司务长,然后去铸造厂当农民轮换工,再然后就承包了工厂。”晓梅三言两语地介绍了崇高的履历。张梅又笑着问道:“你在哪里当过司务长啊?”
“大队敬老院呗!那是七五年八月十五过后的事了,俺爹怕我找不到媳妇,说我去大队干点差事总比在家里干农活强,去大队干司务长,人家姑娘才能看得上眼。”
“你也真够窝囊的,你跟晓梅姐的事,难道家里人不知道吗?”张梅笑着问道。崇高笑着说:“哪敢让他们知道啊?当时家里给定了娃娃亲,他们要是知道了,不得闹翻天了。”
“既然定了娃娃亲,也算有了媳妇,那老人家还担心什么呢?”张梅笑着问道。崇高笑着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