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慢慢遮挡上月牙的最后一角。
身边是抱头鼠窜的同伴,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连武器都来不及拿便被成群结队的骑兵驱赶着轰散,但凡有逃的慢的,便逃不出挨上一矛的命运。
那些敌人的骑兵一面追逐砍杀着奥地利军,一边率先用生疏的高地德语大喊“我军败了!”,“公爵大人阵亡了!”,“公爵大人逃走了!”
于是,这些睡眼惺忪的士兵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被溃兵向后冲击挤压着,连带着一起向营垒内部涌去,也跟着他们一起大喊: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那些本应负责稳定军心的骑士指挥官,一个个如同波涛汹涌大海中的孤舟一般,势单力孤地试图重整阵型,却被也在寻找指挥官的士兵推入人海,被挤得双脚离地,无法动弹。
许多骑士还沉浸在梦乡中,宿帐便被溃兵冲塌,连句话也说不出就被人活活踩死。
某些机灵的贵族指挥官见势不妙,选择抛弃军队落荒而逃,更加加剧了军队的崩溃速度。
喊杀不绝,哀鸿遍野,死于踩踏者不可胜数。
奥地利人营啸了。
一旦发生了营啸,莫说是一万五千奥军,哪怕是数十万大军,也逃不过全面崩溃的命运。
百骑劫魏营,功盖天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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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破十万,威震逍遥津。
不见雀来入燕堂,但见浮云蔽白日。
无外乎如此。
上万大军一同喊杀的声势虽然少见,但弗雷德里克也有幸随先公爵阿尔布雷希特见识过几次。
然而上万人一同喊败,这样的情形,弗雷德里克还是第一次见。
他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看向博罗诺夫苍白的大脸,突然怒不可遏将其掼倒在底。
克里斯托弗被喊杀声吓得魂不守舍,他用剑柄挑开帐帘,立刻就有一名身穿奥地利双头鹰板甲的矮小士兵趔趄着冲进营帐。
小兵伏低身子,一头扎在弗雷德里克面前,磕磕巴巴地开口道:
“大、大人,大、大事不好了!营帐外突然出现了大量不明军队,数量估计在、在五千左右!”
“什么?五千!不可能!”
克里斯托弗惊恐万状:“我军外围有士卒巡逻,再说了,今夜如此黑暗,他们是怎么不声不响地摸到营寨外的?”
博罗诺夫脸上血色尽褪,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
弗雷德里克怒吼着踢翻椅子,惊怒交加地大吼:“博罗诺夫!你不是说安科纳已无可用之兵吗?!这五千人是怎么回事?!”
博罗诺夫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伏在地上汗出如浆,战战不敢言。
“喂!那边那个士兵!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克里斯托弗正想询问兄长如何是好,倏忽看到那名入帐报信的士兵拔出了长剑,正慢慢靠近自己的哥哥。
弗雷德里克追着博罗诺夫连打带骂,完全没意识到身后的危险在逐渐逼近。
士兵那双缝隙露出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无比锋锐,双腿发力,瞬间弹跳向弗雷德里克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博罗诺夫用庞大的身躯撞开了矮小士兵,同时撞掉了他的头盔,露出头盔下的裹头巾。
博罗诺夫看清和他有着一面之缘的裹头巾,那一夜慌不择路的逃亡记忆再度涌现心头,登时失控地尖叫起来:
“是你!果然是你!你这个魔鬼!撒旦的奴仆!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贝尔一把扯掉头巾,挥剑向博罗诺夫杀去。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