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只无奈地瞪了我一眼,他脖子还是红的。
然后他看向地上打翻的药渣,脸色顿时沉了。
我差点用两条紧致有力的大腿把他活活绞晕,把他美丽的秀发弄得是一团糟。
但他都没生气。
好像他不能虐待俘虏,但俘虏虐待他是没问题的。
可是不珍惜药,让似乎很贵重的伤药被打翻一地。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梁挽背过身,拿出了一个白玉雕刻的镂空香薰小球,把小球打开,往里面放置了一些新的药饵,然后取了一根细秀的丝绦,从小球中间的细孔钻过。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的举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见他忽把那香薰小球拿了过来,轻轻揉开了我的唇,把小球用手指推进了双唇之间,然后把香薰两边的丝绦系在我脑袋后面,这便吐不出来了。
哎?哎!?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口中塞了这清寒的玉质小球,想用舌头把球体给推出来也是不能,只能用口舌去含着它,小球在口腔中不受控制地滑动,我顿时多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
他这是干什么?真生气了么?
梁挽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我,看不出一丝情绪。
不多久,我感觉到口腔里分泌的唾液浸湿了球体,那球内的药饵也被浸湿,慢慢融化且分解开来,我便知道这是固体形状的伤药,含在嘴里就能慢慢地起作用。
原来还是为了让我乖乖吃伤药。
可是都已经起作用了,为何还不给我解开?
梁挽只解释:“你要含得久一点,完全起作用再解。”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收拾地上的药渣,似乎已经准备再弄一碗汤药。
我却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因这小球是玉石质地,不同于柔软的帕子和绸带,卡在下颚并不好受,我已控制不住唾液的分泌,现在那些清亮的液体已经从我的唇角不断溢出,从下巴边缘甚至流到了脖颈上,流下了一道道堪称淫靡的痕迹。
而我被他这般绑了双手双足,上衣被五指拨散开来,从胸口到腰间近乎是赤着的,如今无助地蜷缩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给自己擦唾液都做不到。
我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些被人辱弄调|教的暗娼小倌有什么区别?
他到底知不知道,给人戴口球这种行为背后隐含的性暗示?
他把我当什么了啊?
我第一次在他身边觉出一种难以忍受的屈辱愤怒,想死命挣扎,却觉得缠着我的绷带是那么地紧迫,我才发觉他缠得那么紧,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想让我逃出去的打算。
梁挽却还在收拾地上的东西,没有觉察到我的异常反应,等他回过头,看见了我,当场愣住了。
他吓得赶紧把手上东西扔了,过来把那该死的小球给解了,慌忙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受,我从前遇到过口腔肌肉僵直,无法正常闭合下颚的病患,也是这么给他们服药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红了眼圈,反正我只是缩在床上,慢慢地说了一段话。
“我见过有些男孩儿被拐进暗娼馆,不听话,老板就把他们绑起来,身上嘴里戴了这样那样的东西,慢慢地折磨人……”
我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给他打出了一记心理道德的暴击。
“你很喜欢把我作弄成这个样子,是不是?”
梁挽面色一阵惨白,身躯一震,仿佛受了一道致命的指控似的。
他摇摇头,居然都忘了拿帕子,伸手要帮我把脸上的水擦一擦。
我看似平静地瞅了瞅。
接着瞬间开口下牙,死死咬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指!
我上次这么咬一个人似的,还是小时候遇到敌人,那时我是利口一张,直接咬断了一个人的手筋。
我瞧见梁挽眉心猛地一颤,可没有惊讶,也没有半点抽回来手指的意思。
这么一咬,十指连心,岂能不痛?
但他只是平平静静地看着,极力地忍耐着,仿佛我咬得血肉模糊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手指。
我感觉到一股腥味的血在口腔蔓延开来,但除了常见的铁锈味儿,甚至还有一股奇异的甜香在里头,我有些疑惑地松了口,他确定我不想继续咬了,才慢慢把血淋淋的指伸了回去。
我沉默片刻,感觉有点反应过度了。
其实他这实诚人,哪儿知道这些啊?
不过他的血味儿确实有点奇怪,一般人的血尝起来是这样么?
那颜丹卷最后无能狂怒地拍了一掌在他肩上,真的就是无能狂怒么?
我皱了皱眉,看向梁挽。
“你不怕我咬断你的手吗?”
梁挽只是把手指给草草包裹了一下:“让你想起自己的伤心往事,是我做得不对,你若咬断,我也只能认了。”
……什么叫自己的伤心往事?你不会觉得我提起那些小倌就意味着我自己被那样对待过吧?
不过这手被我咬成这样,做精细活怕是有点难了,得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吧。
我又有点难受了,梁挽忽到床上来,点穴封住了我的内力,但却把我的手腕和足踝上缠绕的绷带一圈圈解开来,然后慢慢道:
“你刚刚用了伤药,先别动内力,好好休息一会儿,今晚我守夜。”
接着他就不说话,而是靠着墙开始闭目休息了。
我左思右想了半天,只叹了口气,小心翼翼下床来,从柜台上取了一些绷带,走到他的跟前。
梁挽睁开眼,奇怪道:“怎么?”
我冷眼瞪他:“帮你包扎一下你的伤口。”
颜丹卷的那一掌,他血中那股奇异的味道,让我想在他身上确定一个东西。
梁挽却无奈道:“聂老板,我身上都是皮外伤,哪里用得着包扎?”
我却一针见血道:“如果你只喜欢把自己的好意强加给别人,却不能接受别人强加给你的好意,那说明——你只是喜欢把一个虚弱之人控在你手心里的畅快感,而不是真的想为别人治伤。”
自信满满的他,一下就被我堵得有些哑口无言了。
只好掀开了腰带,示意我随便处置他的伤口。
我却蹲了下来,看着那处已经凝结的伤口,再结合之前听过的关于颜丹卷的传闻,我心里越发地觉得我猜测的那个可能性是真的。
于是在梁挽的眼皮子底下,我把头一低,做了一件在常人看上去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我快速地伸出舌头。
尝了他伤口的味道。
梁挽激得整个人都几乎要弹了起来,他满面震惊地看着我,仿佛一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聂小棠,你干什么?”
我口气越发淡漠道:“你怕什么?我被你点穴封住了内力,我又没办法再把你夹晕。”
“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不耐烦地打断:“人与人之间示好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比如有些人示好的方式,是把一个人掳掠来一个又小又黑的屋子然后绑在床上进行治疗……”
梁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奈道:“小聂……”
我口气一转,继续瞎扯道:“但有些人示好的方式,就是在别人的伤口上舔一舔。”
梁挽眉心一动,震惊难抑地看我:“难道你是……”
我面无表情地对他用了尊称:“是,梁公子没猜错。”
这种尊称几乎让梁挽很不适应地看着我,就好像我说了什么很雷人的话。
而我目光深邃、声言漠然地看着他:“你我为敌数日,这是我第一次试图讨好你,你真要拒绝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