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锦离开后没多久,两个太医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一个个拎着药箱跑得上气不接不下气的,一到门口却被告知说许公子交代了,在他回来前谁也不让进。
俩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的太医一愣,心下不由得埋怨起来,既是不让进,那火急火燎的把他们叫过来作甚?只念着许承锦的医术,又觉得他既是如此吩咐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其中一个略年轻的太医试探问道,“不知……许公子何时回来?”
黑衣侍卫却又摇头道不知。
俩太医面面相觑:不是说宋大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吗?这许公子将人丢在屋子里头自己跑了,又不让人进去,是叫人自生自灭?莫不是……没得救了?
太医们正盘算着这该如何回禀陛下才是,王氏拉着刚刚回府的恪靖伯赶了过来,一听那俩侍卫的说辞,当即老远就嚎开了,“不是许承锦的吩咐!明明是我家那生了二心的儿媳干的好事哇!她将所有人挡在门外,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让进,太医们,你们说说这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自家夫君受了伤,她把亲爹娘拦在外头便也罢了,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不让进,是觉得咱们都会害了我儿不成?”
“好了,你少说两句。”恪靖伯低声呵斥着,“不是说是承锦的意思吗?承锦既然来过了,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然依着他和闻渊的关系,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撒手不管呢?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凭白被人看了笑话!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
说完,紧了两步上前朝着太医作揖寒暄,“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夫人一见小儿受伤乱了方寸,胡言乱语罢了。两位太医辛苦过来,不若先去前院喝杯茶歇歇脚?”
话音落,身后咆哮接踵而至,“我妇道人家?我妇道人家怎么了?我至少知道里面躺着的是我十月怀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才生下来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呢?天天只知道在外头跟你那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花天酒地,还说什么应酬、走动……笑死!要不是你那个做指挥使的儿子,你看这群人还找不找你吃酒!”
恪靖伯会几句之乎者也,偶尔能趁兴吟几句并不高明的诗句,便总自诩是个文人,不管说话做事,都尽量揣着文人的模样,这会儿哪里会是歇斯底里的王氏的对手,结结巴巴地手指都哆嗦,“你、你、你个泼妇!你个不讲道理只知道撒泼的泼妇!”
俩太医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夫妻吵架的局面,半晌,讪讪笑着宽慰道,“夫人,许公子的医术是极好的,咱们院首天天念叨,说我们若是有许公子的一半水平,他也就能安安心心地找块风水宝地辞官去颐养天年了,所以您就放心吧!”
恪靖伯连连应是,“就是就是……此间就交给承锦吧,咱们等他回来之后再过来,他这个时候离开,许是去找什么旷世的药材了吧。”
几人一转身,见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微微佝偻着背,精神却不错,身子骨也硬朗,低着头疾步而来,气息都没有乱了半分,身边跟着个小厮,提着个硕大的药箱。俩太医一愣,齐齐行礼,“院首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太医院院首,姓张,已过古稀,平日里只负责陛下龙体,恪靖伯府按说是请不动的,是以恪靖伯夫妇也是意外,连忙上前寒暄见礼。
张院首也没卖关子,笑呵呵地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才说明来意,“陛下听闻宋大人在西市遇刺,很是担心,特差下官过来看一看。”说完,转首看向那俩太医,脸色就严肃了几分,“里头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已经出来了?”
张院首跟前,就是王氏都没吭声,那俩太医将许承锦交代的话转述了一遍,才讪讪说道,“许公子既如此交代,想来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便想着前去前院等上一等……”
“胡闹!”话音方落,张院首就一人一巴掌扇在了脑门上,恨铁不成钢地怒斥,“所以现在一个身受重伤的病人生死未卜躺在里面,你们两个太医就这么在外头干站着?宋大人万一有个好歹,圣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还是说,你们去跟圣上说是许公子交代你们等着,所以你们就真的等着了?!也是当了几十年的太医了,这点脑子都没有?他有他的安排,可以,那你们进去看一眼,把个脉,就破坏他的安排了?让开!老头子我进去!许小子回来怪罪,就让他来怪罪老夫吧!”
俩太医赶紧让路,王氏甩开拽着他的恪靖伯准备跟着一道进去,谁知张院首气势汹汹走到门口,又被拦了。俩黑衣人齐齐一拱手,“张院首。许公子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若要进去需得立下军令状。”
年轻的太医探头问道,“什么军令状?”
“里头我家主子但凡出了点事情,进去的人都跟着陪葬……”
张院首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胡闹!简直胡闹!老夫进去看一眼难道就能害死了宋大人不成?!”
黑衣人仍然面无表情,“许公子说,这军令状,他立了。”
年过古稀的张院首气得不轻,有一种随时可能背过气去的样子,恪靖伯忙不迭地打圆场,“承锦那孩子的性子你也知道,不过医术是没问题的,这些您更是知道的对吧?您消消气,回头我替您打他!您看,我这个当亲爹的都没急呢,您也别急、别急……消消气、消消气……”
王氏见着他没骨气和事佬的样子就来气,倏地抬手一指落枫轩,“他立这军令状还不是为了温家那死丫头?什么许承锦的吩咐,这些明明是温浅的命令,她把所有人都拦在外面,就想要我儿子死在里头!她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闭嘴!”和事佬恪靖伯终于来了脾气,“一个劲往自家儿媳身上泼脏水,脏的也是咱自己的地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而此刻,许承锦正带着人闯进了自家赌坊,兴师动众绑走了钱员外的儿子,理由是……出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