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乱成一锅粥吧!

元戈看向王氏,相较于王氏的歇斯底里,她的表情就明显平静了许多,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奈地摇头,“母亲……您纵然不相信儿媳,难道还不相信您自个儿的儿子吗?他既让人听命于我,便是相信我能在这个时候护他周全。”

“我相信他?”王氏掀了眼皮子翻了个白眼,用力之大整个眼眶都只看得到眼白了,她嗤笑道,“他早被你这个狐狸精蛊惑地找不着北了,他信你?他自然是信你的,你要他性命他都能乐呵呵地给你!我信他?我是得有多傻多瞎才敢信他?好了,别说废话了,我现在不信你、不信他,也不信许承锦,我就信张院首,你将人请进去,好好陪个罪,请他给我儿治伤。”

“抱歉,母亲。”元戈收回视线,指尖轻轻抚过温小白,垂着眉眼轻声说道,“我不能让任何人从这里进去。许公子离开前替夫君针灸了,他交代说夫君此刻最要静养,任何人打扰不得。诸位,还是请回吧。”

谁知,张院首一听顿时嗤笑,“你撒谎!既是中箭,何需针灸?何况许小子医术精湛,偏生针灸一般,他若真想医治指挥使,断断不会用针灸之术!小丫头,你老实告诉我,许家小子到底来没来?若是来了,他此刻又去了哪里?今日你若是不说个子丑寅卯让老夫信服,老夫便是让人拆了这堵墙也要进去一探究竟!”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恪靖伯连连赔笑,一边呵斥元戈,“儿媳你也是的,往日觉得你乖巧听话,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些个东西你又不懂,你让院首进去看一眼又怎么了?我儿能少块肉还是多块肉不成?”

小姑娘冷不丁抬眼看来,一双眼睛乌漆漆的,衬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加苍白如纸,看着多少有些渗人。渗人的小姑娘动了动嘴唇,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来,“会死。”

恪靖伯吓了一跳,就见元戈突然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问道,“如此……也要让人进去看吗?伯爷若如此坚持,儿媳便也断然没有再拦的道理了,左右我与夫君成亲也没多久,又无子嗣,断断没有守着一个死人蹉跎余生的道理,到时候我父亲定会禀明了陛下将我接回府中好生娇养,至于贵府……没了这个儿子,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恪靖伯被这么冷不丁一吓,硬生生激灵出一身冷汗来,后面的话越听越是那么一回事,若是这个儿子出了差池,这恪靖伯府怕是要折在自己手里,如此百年之后怎么向父亲交代?当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才讪讪劝着,“不若、不若咱们等等吧,等那小子回来?儿媳,他什么时候回来,可说了?”

元戈低着头抚摸手里的狗,落下两个字,“未曾。”

“恪靖伯,她就是满嘴胡话!”张院首翻着白眼冷笑,“什么进去看一眼就死了?你当本院首是阎王爷还是那勾魂的牛头马面?莫不是宋指挥使已经死在里头了?许小子将人医死了,自己一个人跑了,留你在这里拖延时间?”

王氏一听,这哪了得?!当下就急眼了,招呼着下人赶人的赶人、拆墙的拆墙,下人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往前,短短几步路的距离,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地像是深夜偷渡一条护城河……鉴书和慕容钰轩一左一右,站在元戈身后,元戈垂着眉眼摸着狗,冷不丁丢出一个词来,“雪莲籽。”

掷地有声,仿若玉石相击。

张院首倏地抬手制止了本就不愿上前的下人,他的眼睛已经浑浊,往日里眼皮松松垮垮耷拉下来时总有几分没有精神不济的惺忪,此刻却犀利如刃死死盯着元戈,“你说什么?”

“雪莲籽。”元戈撩了撩眼皮子看过去,格外平静又格外温柔地说道,“听说钱员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件稀世药材雪莲籽,许承锦就是为了那个去的。大抵这个时候他已经绑了钱员外的儿子去钱家换雪莲籽去了。”

无声的对视里,恪靖伯虽然不知道这雪莲籽是什么东西,但既是药材自然是有用的,他想当然地松了一口气,“哈哈,我就说承锦定是为了哪味药材去的吧,院首大人,您就是太心急……来来来,来人搬张凳子,是进院子里等和在门口等又有什么区别呢?外头呼吸都清新是不?儿媳你也是的,既然知道怎么不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大家都是为了我儿的伤势嘛!”

不得不说,在打圆场这件事上,恪靖伯还是很有能力的。

可现下的情况是……张院首眼神都没移动半分,只紧紧盯着元戈,身侧右手却紧紧地攥了起来,半晌,轻声说道,“雪莲籽……于外伤无益,虽是稀世的药材,但用途不广,是以太医院也从未刻意关注。”

恪靖伯听话只听了后半句,闻言抚掌笑着,“对嘛,太医院也没有所以只能去……”

张院首却压根儿没搭理他,只看着元戈问道,“既是于外伤无用,那么敢问少夫人,许承锦这个节骨眼上跑去要什么雪莲籽,是为哪般?”

恪靖伯终于听明白了,药是稀世的药材,就是压根儿不对症……于是,他沉默了。

今日这圆场,不好打,明明对面只是个小丫头,还是他家文文弱弱的儿媳,也不知怎的,偏生有种瞧神仙斗法之感,那无声的视线里似乎都有雷霆劈啪作响,随是要人性命似的。恪靖伯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一旁王氏翻了个白眼:孬!

许承锦离开前说过,今日之后宋闻渊身上的毒只怕包不住了,中毒的事情包不住,解毒的事情也包不住,既如此,倒不如摊开了,让这盛京城乱成一锅沸腾的粥吧!元戈垂眸,嘴角微勾,轻笑,“天山雪莲籽……是九转断肠散的一味解药。张院首……不知道吗?”

少女撩了眼皮看过来的表情,像一头看到了猎物的狐狸,张院首紧着的右手,猛地一哆嗦。

他怎么会知道?他只是奉命将那乌漆的药丸塞进了重伤昏迷的少年口中啊……就是用的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