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懐面色如利刃,口齿清楚,尤其到了最后二字,更是顷刻间狂风卷细雨般,让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承帝忽而好似看到了年轻时那个蛰伏的自己,心头一瞬缩住。
他这个儿子,好像很出乎他的意料啊。
“继续说。”
裴懐于是接着开口:
“三日前,儿臣发着高烧,却未有宫人随侍。冷宫所有人除儿臣外全都擅离出外,更将大门落锁,独留儿臣一人在冷宫里几乎一整夜,未进米水。”
承帝听到这里,心突突跳,尤其是由裴懐这个当事人,他的儿子跪在自己面前,把他遭受的一一掰开了揉碎了砸进他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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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他可谓是心绪复杂。
裴懐紧接着追问他:
“父皇,您可知儿臣那一夜,差点就要死了?”
他虽这么说,但微微露出的下半张脸,却带着恭敬的一抹笑。
承帝眼前忽而闪出一副画面。
冷宫孤寂,大雪飞扬,瘦弱少年无人侍奉,被高烧折磨得通体泛红,想闯出去求救,却绝望地发现大门被落了锁……
承帝连忙闭眼,扫去想象。
可这就是事实,正都是裴懐那一晚亲身经历的。
提及三日前,承帝想起来——天鼓楼之夜。
那时候,他正在大摆宴席,与民同庆太子裴济光的东宫大喜。
而现在裴懐说,他那一夜,却差点身死魂消……
承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以为裴懐会回答自己,他之所以打杀宫人,是因为宫人们多年来慢待。
若是如此浮于表面的答案,承帝自认意料之中。
谁知道,他会扯到戕害皇嗣,更是拿出这么一件如此细致却又只说一半,足以揪心,足以落实他口中所谓重罪的事来细说。
“宫人们去了哪……”
裴懐笑道:
“儿臣不知,儿臣只记得,自己晕晕乎乎躺在雪地里,抬头望去,远处夜空炸开无数烟火,如此美景,就连儿臣都忍不住心生向往了呢。”
是啊,美到他一个发着高烧的人都有闲心向往。
那么,那些多年以来苛待皇子的宫人呢?
自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