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紧闭着眼睛,她听着这样的话,如万箭穿心,对呀!海平是怎么没的?他怎么就没了?昨天他们还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她还一边煎鳕鱼,一边因为他动作缓慢,嬉闹着踹了他的屁股,他站在洗菜池边一点儿都不躲闪,他担心她踹空再摔了自己。
昨天他还体贴地因为她大姨妈到访身体不适,早早起来为她煮了参汤,端在床边哄她喝下,那么他是哪里去了呢?今天为什么他就不见了?她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吗?
她混沌的思绪像被针刺了一样突然清明起来,顾海平不见了,他没了!从此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不是说:没有婚礼的结婚和生孩子的窘迫、父亲的无情、她为他放弃的事业,很多事情上都亏欠了她,他要用一辈子的呵护和照顾来补偿她吗?他不是说要120岁还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宝吗?他不是说要一心一意发如雪都要带她走遍天涯海角吗?他不是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老天的安排,要好好珍惜吗?他不是还说就是失去整个世界都不能没有她吗?他不是说一辈子都要守护着她,不会让她把他找不见、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不会让她着急吗?明明话音还没落啊!他怎么就会不见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不守信用?他许她的一生呢?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他怎么舍得丢下她和孩子?他是怎么了?
忽然间,山丹又有些自责,她想到他一个人冰冷冷地躺在冷库里,他害怕吗?他冷吗?他的灵魂还在那具冰凉的身体里吗?他现在在哪里?她怎么舍得责备他?她还能为他做点儿什么?
对,她应该为他擦洗身体,给他洗个澡,为他穿戴好衣帽,体体面面地送他走,一如他一直以来的整洁干净。
她撑起身体,看到床头的护士,低声说:“你来,你去弄个轮椅,把我推到太平间,我要去给顾海平洗个澡,穿好衣服,否则他会冷、会感冒的。”
护士眼里充满泪花,低声说:“您不要这样,他已经不在太平间了,他已经被送到殡仪馆了。”
“不要紧的,你去告诉领导,我要去给他洗个澡、穿好衣服,我要体体面面送他走。”山丹坚持道。
“好的,我这就去,您先不要动,不要从床上下来,我马上去报告。”护士一再叮嘱之后出门去了。
山丹试图撑起身体,可是,四肢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那么僵硬而沉重,她顿一顿,使尽全身力气坐起来,头晕得厉害,只好把头靠在立起的膝盖上歇一歇,她要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