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不会吃辣被逼着吃,后来吃惯了,但人嘛,谁会不想念一口家乡菜?”
“她只生了一个女儿,还是体弱多病的,没有儿子,她在家里困难重重。”
“余家规矩又多又烦,我以前没见识,以为世家大族就是这样的,直到我跟着母亲回到京城,才是开了眼了。”
“别说定西侯府,哪家公侯伯府都没有余家事多,再看王爷你和长公主、驸马,皇亲国戚都不讲究那些迂腐到臭气熏天的规矩。”
“我在庄子上倒还能自在些,母亲在大宅子里度日如年。”
“说穿了,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
“年前陆致说,他小时跟着父母回淮南探亲,外祖家每年都好几封信送来,舅舅也进京看他们,我说我们在蜀地什么都没有,路远且不说了,信也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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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和我外祖父一脉相承的脾气,不撞南墙谁都不会低头,母亲恨外祖父轻信岑氏、把她远嫁,外祖父怪母亲不听话、整日没事找事,他们两人犟上了,岑氏和我那舅舅就更想不起来蜀地还有那么一门亲了。”
“谁想得到,后来余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母亲走投无路向京中求援,她那么多年第一次低头,却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心灰意冷,也是回来了才知道,外祖父和舅公家中凑的银票和药材被岑氏吞了。”
“查明白了又如何?我母亲为此生生呕了两年的血,也生了重病。”
“她的病情如何,王爷你只看我那外祖父的反应就大概能猜得到,脾气那么犟的外祖父都……他是真的被我母亲吓到了。”
手上的面团越来越小,成了盘子里叠在一起的皮子。
最后一张做得,阿薇又去拿了馅儿出来,坐在石桌旁包。
“熟馅,”阿薇说着,把刚包好的一个递给沈临毓,“就年前王爷过来那回,我也给我母亲和陆致包春卷,陆致喜欢吃炸好的,我倒是偏爱这没有炸的。”
沈临毓接了过来。
他记得阿薇说的那次,他来说长公主年节里想来用饭的事。
来得正巧,余姑娘给他也分了一盘。
没有炸的春卷吃起来口感截然不同,更糯,少了油味,能吃出面皮的香。
沈临毓两口咬了,视线落在阿薇包春卷的手上。
他知道,很清楚地知道,这也是添筹子。
余姑娘晓得瞒不过,也晓得无凭无证之下优势在她,所以她没有支支吾吾躲躲藏藏。
不吐露任何与岑睦下落有关的事,但添筹子,以这春卷说旧事,想要得一个一边倒的成果。
扬长避短,便是如此。
谁都一样。
沈临毓的目光挪到了自己的手上。
嘴角一弯,自嘲的笑一闪而过,他也一样。
他不也是为了长兄才接了镇抚司衙门?
他还能够干净,只是因为他是郡王,是镇抚司指挥使,他的声音能直达天听,他能够自己判断永庆帝的心偏向了何处。
这是他的优势,他也是仗着他的优势做事,永庆帝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不在意什么、最忌讳什么。
可饶是他,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余姑娘说得对。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沈临毓多少能看到天色如何,其他人很多时候、只有落到了脑袋上,才知道那是雷霆还是雨露。
他坐镇镇抚司,经手的多是朝廷官员的案子,但也不是不知道民间疾苦。
底下州府递上来的案卷里,经常会有一些匪夷所思的状况,明明看起来有很好的处置方式,却选了条鱼死网破的路,叫人嘘唏不已。
是他们癫吗?
不见得。
更多的是那条好路子坎坷难行、甚至走不通。
余姑娘大抵就是如此吧……
是从前的经历,没有让她看到公平。
能把她母亲好好的一个人逼出癔症来,得是多么大的委屈和苦痛?
就像是经历过饥荒的人,一生怕断粮,所以,能把骰子握在手里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松手。
余姑娘早前就直言过,为了扳倒岑太保,她什么手段都会用。
接近岑睦,套话、甚至……
都是添砖加瓦的筹子,因为下决断的是永庆帝,筹子不够,前功尽弃。
所有皮子都包好了,阿薇端着盘着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