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见他模样,知他心中所想,便温言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优柔寡断,婆婆妈妈,不够气魄?”
顺子倒也是实诚,气鼓鼓嗯一声。
洪浩笑道:“我顺从本心,想要救她,如今已经救了,于我而言此事已了。”
“你既然有心想要替春兰出头,那你自己去做便是,不必征得我同意。只不过……”洪浩突然正色道:“你去了,总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我也就不要继续同路了。”
顺子大惊,涨红了脸,“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不好人做到底。难道就任凭那对奸夫淫妇逍遥法外?”
“以前我读书之时,曾读到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当时不太清楚其中道理……现在随着阅历增加才慢慢有所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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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修行之人,呃,眼下你也算半个。我们的力量对于这些普通百姓而言,太过强大。”
“顺子,你有所不知,这世间之事,往往错综复杂,非黑即白只是孩童眼中的世界。我们虽有一身修为,但若仅凭一腔热血行事,快意恩仇,一杀痛快,难免不会有误杀错杀。”
“人命关天!这和纨绔子弟骑马冲撞了春妮的鸡蛋篮子不同。”洪浩语重心长,“其他错误或可挽回,人死了却就是死了,再回不来。”
“别的不讲,你若杀了那夫人,一走了之,你倒是痛快。须知她现在是岑府主母,这岑府又是城中大户,不知牵扯几多生意店铺,她一死,财产争夺又要闹多少人命都不讲,单是那些依附岑府讨生活的百姓人家,失了生计没了依靠,你去养活他们么?除了春兰一人谢你,不知几多人骂你。”
顺子一愣,他显然没有想这么多。
“况且我们听的,只是春兰的一面之词,若以此便作为依据判断,岂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若要弄清事情原委,又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多方探查……”
顺子挠挠头:“那就慢慢探查,弄个水落石出。”
“那你不如留在此处做个捕快。”洪浩笑道:“我要赶路,却没时间陪你慢慢做水磨工夫。”
一听这么复杂,顺子顿时摇摇头,“那算了,我还是想跟着大哥多见识一番。”
洪浩道:“我知你初心便是想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只不过正义这东西极难界定。你心中认定的正义,未必就真的是正义,还是要慎之又慎。”
“嗯,我记下了,大哥。”
翌日起来,洪浩到柜台结了房钱,准备继续赶路。
此时一个管事模样之人匆匆进来,对掌柜道:“王老哥,岑府昨晚热闹你没瞧见,哎呀呀,当真是精彩。”说罢端起掌柜的茶碗把茶水一口咕噜个精光,看来二人极熟,彼此间极为随意。
这王掌柜也是喜欢听鸡零狗碎之人,忙道:“包贤弟,什么热闹说来听听。”
这包管事便道:“当真是神仙打架……岑老爷虽然没有子嗣,却有个内侄在官家吃皇粮。听闻了老爷之事,总觉得蹊跷,便请了山上神仙来查,昨晚……嘿嘿……昨晚在夫人房间……堵到一条大白虫,却也是山上神仙……二人从地上打到天上……”
王掌柜两眼放光,“可曾分了胜负?”
包管事摇摇头:“两个神仙越打越远,至今未回,也不知结果。不过……”说到此处神秘一笑,望见洪浩顺子二人,也不避讳,接着道:“岑老爷内侄进到夫人房间,竟是一个时辰才出来。”
“出来便讲原是误会,夫人是受了胁迫,如今既然知晓,那总还是当亲娘伺候……”
王掌柜咂舌道:“啧啧啧……当亲娘?二人怕是谈成了一桩生意。”
“这还用你讲?谁个神仙失心疯胁迫一个断经的老妇人?”包管事冷哼一声,“不过是事情败露,把家产重新划分一回而已。”
王掌柜笑道:“不过这夫人也是会找,竟找个神仙来侍奉,当真快活似神仙……”
“还有,夫人说老爷暴毙,是被新来的小妾弄得虚脱……”
“春兰么?那小妮子我知道,她家以前就在我家那条巷子,看腿就知是能夹死人的主儿……”
洪浩和顺子对望一眼,便出了客栈,继续前行。
洪浩对顺子笑道:“可惜可惜,你昨日若去行侠仗义,恐怕也能大饱眼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