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家里的弟弟却打来电话说爸要不行了。
虽然是哄堂大孝的描述,但真实目的是怕她不回去。
她也知道这里面肯定奇怪,所以她拉上了江流。
彼时她已经得到了江旧岁的信任,债务还清且化妆品公司开始起死回生。
这是除了江家以外其他人难以做到的。
她可以开出江流无法拒绝的价码作为邀请,但得知是她家里的事情以后。
江流自告奋勇的去了。
“这种活其实应该带着我爸去,他是大流氓,对于小流氓有位阶上的压制。”
“还是要尽量好好处理,万一我爸跑来南江闹、甚至跑到江...家族里去闹,那我就混不下去了。”
“行,我专治流氓。”
终于他们踏上了通往一个北方城市的飞机。
这是江流这辈子第一次出远门。
他叽叽喳喳的格外兴奋。
顺着飞机窗户拍了许多张照片发给某个小女孩。
他说他也出来旅游啦!
可落地后他就兴奋不起来了。
“大姐,咱们还要倒多少次车?”
李神谕给我讲的旅游也不是这样的呀!
他们坐了飞机到就近的机场,一路上转高铁、火车、客车、私家拼车...
精致的裴安宁素面朝天,在县城的地下商场买了两身五十块的衣裳。
示意他们两个人换上。
“回村就说我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是你给我还的,所以我必须要跟你结婚。”
“怕你爸问你要钱?”
“也怕我爸收别人的钱。”
裴安宁是从一无所有开始打拼的,她晓的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道理。
她不是不想给她爸钱。
甚至她可以拿出一大笔钱,只要她爸以后安安生生的不打扰她。
但观念是没办法改变的。
当得知她有钱以后,她爸的目光就会永远盯着她的口袋。
“你那个环游世界的小女朋友应该没有这种困扰吧?”
“困扰不一样而已,她也不见得一直开心。”
从县城到村子里的路上,江流是全程沉默的。
裴安宁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沉默,谁碰到她家的这种情况大概都会沉默。
一望无尽的土地上是盛夏时节疯长的稻子。
从水泥乡道转到村道土路后,路况变得异常崎岖。
带有浓重口音的司机回头打趣的说着:
“兄弟听口音是外地人,陪媳妇回娘家来啦?”
“嗯。”
这话是裴安宁接的。
无尽的自卑在她心头疯涨,她害怕听到沉默的江流,对着司机说出一些“烦躁”时刻才会说出的话。
比如,别瞎猜,我不是她老公。
比如,你们这破地方可真难找。
江流确实从沉默里醒过来,忽然凑到裴安宁耳边说道:
“你爸挨骂,你会心疼吗?”
“不会。你心里在想什么?”
裴安宁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她想知道答案,也不太想知道答案。
江流肯定会后悔为,什么不在居酒屋里吹中央空调,跟都市丽人们讲故事喝酒。
反而跑到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路颠簸,甚至到了目的地还要面对一个恶人家庭。
“当然在编排人设啊?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说我扮演个纨绔大少爷行不行?”
“随你吧。”
江流连说话时都在走神。
这让裴安宁变得更加敏感。
裴安宁猜测,江流这番话大概是习惯性的转移重点,以不着边际的内容来营造气氛。
居酒屋里他为了活跃气氛经常用这种方式。
目的是遮掩他对这趟旅行产生的后悔情绪。
江流就是个城里学生,平常张口闭口“灵魂”、“生物学家的”。
他怎么可能去演纨绔大少爷。
这种词和江流不沾边的。
可是没关系。
只要没亲耳听到他说后悔,我都能接受。
在车子临近村口的那一刻,村口情报站的大娘们瞬间抬头。
甚至连裴安宁的父亲都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裴安宁拿下车子里的营养品,默默无声的递到父亲身边。
迎着父亲的责骂不吭声。
闹起来肯定没完没了的,忍一忍就好了。
“裴安宁,你可真是胆子大了!这都过去多久了才回来!我死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街坊邻居都在这呢,看看这就是我养的闺女,就盼着我死呢!”
裴父看到不吭声的裴安宁,褶皱的老脸浮现出怒火。
他举起拐杖高高升起。
但拐杖并没有落下。
在裴安宁的视角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在了自己和父亲面前。
这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从哪拽的狗尾巴草叼到嘴里,他把拐杖扔到一遍。
踩着村口的大石头,在街坊邻居的目光里,抬起手指着裴父的脸。
在被大柳树覆盖出的一片阴凉下。
他只说了一句话:
“消停点,再装逼我干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