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万历皇帝朱翊钧正襟危坐,眼角余光时不时打量着站在文官首位的那位严师,用尽可能标准的一切言语,来应对那些他能理解或者尚不能完全理解的朝廷大事。
而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已一分为三。除了早朝,另外两个就显得有些矛盾。第一是如何熬过张老师严格的功课抽查,第二是如何避开宫中耳目,好好地放松自己。
很多时候,特别是当母后和老师的目光难得不投在他身上之时,万历总会在放松之余觉得有些委屈。
毕竟,他被抬上帝位那年,本身就是个孩子,而这四年以来的每一天,他的童心几乎消磨殆尽。天性在极度压抑之中,渴望着反弹,而一旦反弹,必如长江黄河一般,沛然莫御。
想得有些远了,回神瞬间朱翊钧的后背连冷汗都冒了出来,幸好张居正似无所觉,依然周正地板着那张内阁首辅的脸。
此时,内阁次辅、吏部尚书严嵩呈上一份奏折,乃近期涉及官职变迁的京官名单。这种事情,万历的原则一向是先听张居正的意见,然后再假模假式地问一嘴严嵩,最终借自己的金口玉言,贯彻老张的意志。
至于名单上的那些姓名,他几乎一个都没记住。不是记不住,而是没必要。举朝之中,除了那几名以“强项”着称的言官,还有不姓张的吗?
“唐汉,锦衣卫副千户,拟出京,迁湖广荆州府通判……”
“慢!”一个略带几分青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严嵩字正腔圆的奏报。
除了张居正,大殿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均带着些许诧异,齐刷刷看向了同一个地方——龙椅。
万历熟练地摆出了帝皇的威严,沉声道:“素闻锦衣卫唐汉,为人干练,武艺超群,朕有意请他到宫中做上一段时间的教头,帮朕练一练体魄。诸位爱卿有疑义否?”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首辅大人,也有瞟着严嵩的,毕竟前段时间登州卫与金山卫的两场风波,虽然被极力封锁,但消息还是慢慢传了出来。
锦衣卫唐汉的名字,哪怕不算如雷贯耳,也是声名在外,他的出身,以及与张家的关系,自然也进入了很多有心人的眼中。
严嵩微微低着头,不置可否,张居正却直接开口说道:“唐汉功过不足相抵,吏部的处分轻了些,总体还算允当。至于入宫担任教头,无此先例,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