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多变的深海少有晴天，舰载机穿梭在阴沉若微形成雨雾的黯淡云层朝着海平面上那一群嘈杂又安静的生物俯冲，之所以嘈杂，这些看上去如同遗放许久的发霉物一样的奇怪生物群不住发出晦沉压抑的呢喃，恍若蜂群将成百上千高频颤动的翅膀集群，之所以安静，当习惯了蜂群不间断的嗡鸣，任是谁也会习惯把它们视作环境的白噪声。

易燃易爆物从空中坠落，海面渐渐兴起波澜，为臃肿菌丝包裹缠绕着的古怪生物不约而同地仰望黑色云幕中频频闪烁的纤细阴影，热弹撕裂了颜色驳杂酷似菌毯一样循着海浪移动的队列，成吨的炸药和铺及半边天空的鱼雷、线弹似乎用暗蓝的海水洗去了菌毯，然而随着爆破声重新淹没在呢喃声中，菌毯依旧规整地占据着海洋。

“确认一轮轰炸之后魔潮没有出现损伤？”御门宅捏了捏眉心，“或者说，轰炸效果不太明显？”

“我们的舰载机复合着鱼雷机、轰炸机和战斗机，不同类型的装甲都能够应对，从舰载机视角来看，不管哪种弹药都如同石沉大海，不起作用。”萨拉托加虽然能够和御门宅直接通过心灵网络交流，但考虑到芭普洛和郁罗兰在场，御门宅也不好让作战记录里保留自己和萨拉托加眼神交流的默剧画面。

“这些恶魔眷属特征看上去很像是莫恩克当初对抗的那一批，”御门宅从终端找到档案资料传入主控台，“恶魔原体不仅彼此形态差异很大，它们所转化的恶魔眷属也迥乎不同。”

主控台短暂卡顿一秒后，影像资料、文字留档与数据分析三列出现在模拟地图上方。

不出意料地，御门宅确认了恶魔原体正是那头海蜘蛛，接入数据分析后，一个立体三维模型出现在御门宅手边，萨拉托加仿着御门宅的操作同样在手上投影出海蜘蛛恶魔原体。

“根据莫恩克当时的说法，尚未破茧的海蜘蛛似乎能够喷射孢子雾锈蚀掉护甲、武器，而破茧之后，它拥有很强的穿甲破坏力。虽然莫恩克没能收集到破茧后的海蜘蛛模型，从原生体其实也能看出端倪。”御门宅将手指点在海蜘蛛的螯肢，主控台也同步地对口器结构进行特写，如同绒毛一样的螯肢体表仔细看去居然是真菌模拟而来，“不光是螯肢，其实仔细观察其他躯体结构，都能找到仿生伪装下的菌体。”

“可是从少尉阁下展示的记录来看，他们对海蜘蛛原体运用的常规武器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乏力。”芭普洛面色沉重地道。

“不，芭普洛中尉，你没有搞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如果海蜘蛛本身即是真菌模拟之后的构造，那么你说我们看到的这一大群恶魔眷属，会不会也只是一大团冗积的菌丝，我们所要做的其实是从这一大波菌丝里找到那只恶魔原体或者恶魔眷属。”御门宅的话没有让芭普洛松下一口气，就算知道眼前的敌人可能只是一颗蘑菇，但架不住对方铺开范围那么大，鬼知道恶魔原体会藏在哪个角落，最糟糕的情况可能是只有摧毁掉所有菌丝，才能彻底消灭掉魔潮，但先前那一轮投射已经证明即便是主力部队也很难清理掉这波魔潮。

“少尉阁下看起来已经有应对的思路？”芭普洛忍不住问道。

“也不能说是办法，我们方才不就是在假想都勒休戈大图书馆是否与恶魔有联系？魔潮的到来恐怕是一个很好的印证时机。”御门宅双手托住下巴，“遗址不会动，但格朗玛娜可不是，郁罗兰，让我们试试在这颗大号蘑菇面前遛一遛，看看这颗蘑菇对我们这艘崭新的钢铁富营养物感兴趣，还是那座看起来就营养流失严重的老古董更执着。”

“明白。”郁罗兰在这几轮战斗磨合后，对御门宅无论多么离谱的指令都拥有一颗大心脏去承受，况且依照格朗玛娜的极限运行速度，就算真溜到‘大蘑菇’面前也能从容撤退。

说是要在魔潮面前拉嘲讽，郁罗兰也没笨到直线距离冲撞，而是选择侧面巡绕，随着距离拉近，指挥室内的众人也能够辨清海面上的魔潮真容，花花绿绿的菌丝下能够从轮廓大致判断这群恶魔眷属绝大多数是海洋生物，也有少量疑似人形的恶魔眷属被捆绑在其他恶魔眷属身上。

面对格朗玛娜不断迫近，恶魔眷属仿佛不动于衷，舰船上的众人却听到了蜂鸣一样的呢喃。

“船板涂层出现无故剥落，正在呈蔓延趋势从船首进行扩散，动力炉功率攀升16.1%，热控系统检测到预调恒温数值超出动态自调区间...”郁罗兰调出格朗玛娜主面板，“巡逻的御铁者目测到甲板冒出非自然锈斑！”

“还用想嘛，这颗大蘑菇周围还带腐蚀伤害呢，先尝试慢慢增加距离，用主舰炮炸一炸，用眼睛看不着，那就测测疼痛敏不敏感。”御门宅看到格朗玛娜平面图上出现的大块异常指示区域有点头疼，这下报修恐怕得把家底掏空了都。

“咚！”闷雷一样的炸响声中，如天火般从半空倾降的壮观火炮重重砸在魔潮之间，不同于舰载机隐蔽在高空，格朗玛娜这尊钢铁巨物贴面释放的攻击顿时吸引了恶魔眷属的注意，密密麻麻浸泡在海水中的‘蘑菇群’豁然‘朝向’格朗玛娜。

“现场看到的舰炮攻击对这些恶魔眷属还是能够造成不俗伤害，”御门宅看着乌泱泱沸腾一般地碾向格朗玛娜的魔潮，心中稳如老狗，不待御门宅下令，郁罗兰已经控制着格朗玛娜重新脱开距离“之所以小加加你们第一轮的攻击没有生效，恐怕是受到大蘑菇附带的削弱力场影响。测算出来这颗大蘑菇削弱力场的有效覆盖范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