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想不到,沙虱之毒竟然这般厉害。病可以治,毒可以解,但若留下了后遗症,岂不是落人口实?
念及此,沮渠牧犍不得不再次感慨,幸好他已及时送走了大魏使臣。他尚能瞒天过海。
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安抚拓跋月的情绪。本以为,她必伤心苦痛,未想她竟然和宫女内侍们在殿中取乐。
不过,沮渠牧犍看了好一时,才发现拓跋月自己并未下场,只微笑着看宫人们表演。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她的左小腿上。隔着衣袍,自然是什么都看不清的,但他打量了片刻,才轻轻咳嗽两声。
正在投箭的宫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拽住了手腕,箭矢在半空中凝固,她整个人也瞬间定住了,双眼圆睁,像极了被古老咒语定身的石像。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留下箭尖微微颤抖的声音,衬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寂静。
紧接着,所有宫人都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这位咳嗽的“不速之客”。
一时间,院中鸦雀无声,宫人们行礼如仪,一片此起彼伏的请安之声,满是敬畏与惶恐。
这场面,闹得沮渠牧犍一阵恍惚。敢情,他还来的不是时候,唐突了这一殿主仆?
以前,他来德音殿的时候,宫人们很少流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现下是因他与王后关系疏离,闹了矛盾,众人才显出这般情状吧?
唯三不诚惶诚恐的,是拓跋月和公主家令霍晴岚,及拓跋月从宫外带回来的阿澄。
当此时,拓跋月端坐于凤座之上,面容沉静如水。
但见她轻移柔荑,指尖点在膝上,对沮渠牧犍微一欠身:“大王来了。”
语声淡淡,眼底却泛着一股子傲气。
沮渠牧犍心中明了,这微不可察的动作背后,隐着怎样的心情。
她分明是在责怪他未能约束自己的寡嫂和阿姊,以致于她们胆大包天,竟敢对尊贵的王后下毒,试图动摇这宫中的权力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