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自有人多的好处,轮番下来,竟没几个人为此声哑气促。
再坚牢的城池,也抵不住人心的背离。
咀嚼着众叛亲离的滋味,魏军亢亮的壮声,蜂尾一般刺入沮渠牧犍的耳膜,流出惑人心智的毒液。他想,他是中毒了,不然,为何他会把沮渠菩提从冷宫中释放出来,让他伴在孟太后身侧呢?
人之将死,其行也善?也许吧。
到了生死关头,曾经的爱憎念欲,似乎都已不再那么重要。所以,要是他熬不过去,他也不想他们都熬不过去。此时此刻,沮渠菩提与孟太后抱团取暖,而他又与谁依偎相守呢?
秃发太妃?乞伏太妃?沮渠牧犍摇摇头。
一国之君,无论如何也不可在长辈的跟前,恣情涕泣,流露出哪怕一丝一分的怯懦。
那么……那个人?他的枕边人?
少顷,他便否定了这个可笑的念头。从前,他们且是貌合神离;现下,更是嫌恶不已。纵他有千般不是,万般怨毒,也不能对她诉说,向她倾拜!
是的,她很快就可以恢复她武威公主的身份了。
或者说,她从来都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武威公主。
仔细回想起来,打从一开始,她便没有跟过去绝念断情,把他当做她的男人。
可恶!要是在她九岁那年,他就把她挟持回去,会不会,他就变成了她第一个男人?
又或者,在她十五岁那年,他不站出来为她说话,是不是,她姣美的身姿,便会被那火舌舔舐殆尽,只余一把碎裂的骨灰!
但至今日,无论他是向死还是念生,竟然都没有恨她入骨的意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无意外,酒泉王沮渠无讳和河西王沮渠安周,应该已然收到他的密令了。
若一国之都不存,若一国之君不在,他们就可取而代之,保住沮渠氏的一线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