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凝神色温婉,轻声说道:“陆郎,这是说哪里话来。我心里明白,你心怀鸿鹄之志,所做的皆是大事。只是我实在苦恼,不知怎样才能帮衬到你。”说着,她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眼眸之中满是失落与自责之色。
见此情景,陆肖心中微微一痛。刘凝缓缓抬起头,目光中交织着迷茫与渴望,轻声倾诉道:“陆郎,我也暗自思忖过,想着多学些知识,好能与你有更多共同话题,也盼着能为你分担一二。我去翻阅了许多书籍,可上面根本找不到关于你所做之事的记载。我向旁人打听询问,他们却也全然不懂。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独自扛下所有,心里满是无奈。我真的好怕,怕自己永远都追不上你的步伐。”
遥想曾经,刘凝亦是那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女。她自幼习武,骑射技艺精湛,在战场上也曾英姿飒爽、纵横驰骋。若不是身为女儿身,凭她的本事,日后必定能成为夏国威名远扬的名将。
如今,她即将成为陆肖的妻子,曾经的她以为,相夫教子、操持好家中琐事便是一个女子应尽的本分。于是,她每日精心操持着家中的大小事务,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满心都以为这便是对陆肖最好的支持。
然而,当她亲眼看着陆肖为保卫国家南征北战,凯旋归来后又整日为诸多繁杂事务奔波忙碌,尤其在知晓陆肖还要在两个世界间来回奔波后,她才猛然惊觉,自己过往的世界是如此狭小。刹那间,她心中的愧疚如春日疯长的野草,肆意蔓延。
她如今所能做的,不过是在陆肖疲惫之时,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送上几句关怀的话语,除此之外,竟再也无法为他分担丝毫重任。她痛恨自己学识浅薄,那些复杂的政策法规,她根本一窍不通,每当陆肖遇到难题时,她连一个有用的建议都提不出来。她无比渴望能在战场上与陆肖并肩作战,在营帐中为他出谋划策,可时过境迁,她如今却根本无法做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如影随形,每至深夜,都让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满心恐惧,害怕自己往后余生,永远只能成为那个在陆肖背后默默守望、却无法给予实质性帮助的人。这般想着,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
陆肖见状,心猛地一揪,脸上满是疼惜之色,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刘凝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那双手细腻却因过往的征战带了些薄茧,此刻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他声音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人:“凝儿,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意,就像春日暖阳,暖进了我的心底,这对我来说,是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物。我不愿你为了迎合我的工作,强迫自己去学那些不擅长的东西。你本就光芒万丈,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闪光点。我爱的,就是那个最真实、最纯粹的你,所以,你只需做自己就好。”
陆肖拉着她,缓缓走到桌前,动作轻柔地扶着她坐下,自己也挨着她坐下,手臂自然地环在她身后,似要将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她。他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接着说道:“凝儿,你不是帮不上我,而是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你再到战场上拼杀。每一次回想起你受伤后躺在床上,那面色苍白、柔弱无力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厉害。对不起,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忽略了你的感受。”
刘凝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捂住陆肖的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陆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是真心渴望能为你做点什么,你看秋婉都能做情报工作,我也不想输给她。陆郎,你就答应我吧。”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陆肖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握住刘凝捂住自己嘴的手,那手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无比。“凝儿,之前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保护你,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对。那你仔细想想,到底想做些什么,和我说说,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他的语气坚定而诚恳,目光中满是宠溺。
刘凝微微蹙起眉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仰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说道:“陆郎,我还是怀念在战场上驰骋的感觉,那种热血沸腾、豪情万丈的日子。可如今看着你手下的那些精兵强将,还有那些装备,我竟觉得自己好似没了用武之地。”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还有些许不甘。
陆肖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目光在屋内游移。突然,他眼中一亮,兴奋地说道:“凝儿,我想到了!甘州因多年征战,男丁人口锐减,我觉得你可以组建女子兵营,让女子也能在保卫家园中一展身手。同时,还能组建女子学堂,传授知识,将来说不定女子也能入朝为官,参与国家大事!”他说得眉飞色舞,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刘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可置信地看向陆肖,声音微微发颤:“陆郎,你说的是真的吗?女子真的可以做这些吗?”在她的认知里,女子一直被诸多规矩束缚,从未想过能有如此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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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肖用力点了点头,胸膛微微挺起,神色中带着几分傲气:“谁说女子不如男?在其他地方或许不行,但别忘了,这里是甘州,我是甘州的主宰者。我说行就行,不行也得行!”他的声音坚定有力。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陆郎!”刘凝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盛开的花朵,明艳动人。她满心欢喜,双手不自觉地挽住了陆肖的胳膊,一股柔软的触感清晰地传到陆肖身上。
陆肖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意,耳根也微微泛红。“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他轻轻拍了拍刘凝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然。
刘凝乖巧地起身,刚迈出一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对了,陆郎,还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公主留了下来,她不愿意回去。说是你在这,她可以随时接受你的治疗。”
陆肖听到这话,抬手一拍额头,懊恼地说道:“哎呀,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还有个生病的公主呢。”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日子,“她的药也确实快用完了。不过,为什么不早说呢,非要留下来?”他眉头微皱,满脸疑惑。随后摆了摆手道:“算了,留下就留下吧,等我把药给她配好了,再让她回去。”
刘凝看着陆肖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那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动听。“陆郎还没明白吗?公主是为了你才留下的,这都看不出来吗?”她的眼中带着几分调侃,嘴角微微上扬。
陆肖一脸茫然,眼中满是不解:“为了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与公主接触甚少,怎么会让她有留下的理由。
刘凝轻启朱唇,微微嘟起嘴巴,娇嗔地抱怨道:“陆郎啊,难道你当真没有瞧出端倪来么?那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分明就是对你动了心呐!瞧瞧,咱们家里已经有了我和秋婉陪伴着你,怎的你还不满足呀?难不成如今还要去做那高高在上的驸马爷不成?”说罢,她佯作恼怒之态,别过头去不再看陆肖一眼,但那双灵动的眼眸之中,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那丝丝缕缕的笑意。
陆肖见状,只得露出一脸苦涩的笑容,连忙摆手解释道:“哎呀呀,我的好凝儿哟,天地良心呐!你且想想,我与那公主总共也不过才见了寥寥数次而已,她又怎会对我心生爱慕之情呢?再者说了,我既已成为了你的夫君,心中便唯有你一人,断无他念,更别提去当那什么劳什子驸马啦!”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凑近刘凝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柔荑,语气恳切而焦急,深恐刘凝会因此而生出误会,伤了彼此之间的情分。
刘凝含情脉脉地凝视着陆肖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突然间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只见她朱唇轻启,柔声细语地道:“好啦,我自然明了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实意,这便足够了。只是嘛,如果换作是公主殿下,说不定呀,我倒还真不会介意呢!”话音刚落,她那娇艳欲滴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微笑。紧接着,她轻盈地转过身去,身姿婀娜多姿、袅袅婷婷地朝着门外缓缓走去。
此刻,只留下面色愕然、一脸懵懂的陆肖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痴痴地望着刘凝渐行渐远的倩影,仿佛整个人都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许久许久都无法回过神来。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刘凝方才所说的话语,心中更是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