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栗发的小少年也只是略微空洞地盯着葬礼中央的黑白画像——他的父母死在了秘境里,甚至没有被找到残骸——,察觉到温莎担忧地走过来,他最终扭头对温莎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那天他们手牵着手爬到树上的时候已经黄昏了。太阳压在远处层层叠叠房屋上方,几乎被落日色彩染成橘红色的云彩围绕着、却也被那光辉所遮蔽着。
遥远望着落日的唐晓翼从背后上看着无比遥远,可从掌心挣脱开来的手分明与温莎的指尖只差数十厘米,只要他往前些许就能触及。…但温莎还是恐慌地抽了口气,仿佛溺水的人一样无法从环境里摄取任何缓解压力的养分。
他长久活在那种环境中,却难以抑制如此的恐慌。
唐晓翼曾忽地窜出现在他教室的前门,笑嘻嘻地和他说「我也来圣斯丁陪你上学了。怎么样 ? 你这种没朋友的家伙少了我在边上,是不是觉得无聊的很 ? 」
「你到这边来才是我最大的灾难。」
温莎冷漠地瞥了眼唐晓翼,毫无青梅竹马情义地说道,随后翘着兰花指捻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花茶。
可即便这么说,温莎胸口氤氲的窒息感也未曾消散过。
——是的,你知道,他会走,会走,会前往自己跟不上的、更远处的地方。…他从不会驻足一处,他身上长未发育全的庞大羽翼,终有一天会彻底飞离,前往自己触及不到的广阔世界。
温莎觉得自己是知道的。
所以这就是原因吗 ? …这就是你听说唐患上渐冻症、只能在医院等死之后,所感受到那一丝解脱的缘由 ?
温莎说不出话,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是表情僵硬地、勉强地一如既往挖苦着面前身穿白色病号服的少年: “…像你这种尽管干些损事的家伙,我等着和你一块下地狱。”
“喂,温莎,你别搞错了。”
唐晓翼脸上依旧挂着笑嘻嘻的表情,仿佛从体育课的栏杆上摔下来、确诊绝症只是他演出来逗温莎的一个恶作剧,开朗且恶趣味地拍了拍温莎的肩膀,反挖苦了回去,
“你可别忘了,我是华裔,死后要下地府的。”
“…”温莎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唐晓翼被温莎的反应逗的不行,在病床上笑得前仰后合,笑到呼吸不过来,捂着胸口倒在柔软且洁白的床垫里,最终只剩下喘不过气来的虚弱抽气声。
他的手仍停留在自己的胸口处。
…温莎忽地心情有些愉悦。
他伸出自己的手,…不比整天上蹿下跳的小魔王,温莎的手无论从触觉还是视觉上都比唐晓翼要柔软、要养尊处优更多。但温莎将手覆在唐晓翼手背上的时候,却总是感到那么的安心。
没关系。…无论怎么说,他不会再越走高飞、不会再逃离自己的身边了。
在唐晓翼嫌弃至极的「你笑什么啊」的声音里,温莎咧开嘴,坦诚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