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你卖给我们,换她自己的自由。她能有多少自由?把柄在我们手上,也就是少挨几顿打。”女人给她揉完手腕,又说,“今天让你过得舒服点,我出门以后,你可以摘掉黑布。前提是不要拉开窗帘,也别想着从缝隙往外看。外面有人盯着,窗帘动一下,你现在这点自由就全收回。桌肚里有水,床下有桶子可以上厕所,饭我会按点送来。”
“有别的事就叫我,喊‘姐姐’就行。”她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消失在关门落锁声之后。
房间里一片安静。
静得如同冬夜大雪覆盖的深山。
苍嘉而想起自己跟吕忻欣在餐厅里说的那些话,想起自己给她发的那些消息,心里无法克制地生出了浓烈的恨意。
她恨人贩子,恨吕忻欣竟然扭曲到与人贩子产生交集,更恨对吕忻欣产生怜悯之心的自己。她蹭掉鞋,将双腿缩到床上,右脚拖着沉重的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她用力箍住双腿,缩紧身体,恨到整个人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烈焰,恨到背上仿佛立刻生长出憎怨的双翼。可不论情绪如何激烈地翻涌,理智仍在,理智告诉她,吕忻欣固然可恨,却也只是个被命运摆布的小角色,就像她同时也被命运摆布着一样。
烈焰燃烧着,旋转着,直冲天际。她恨老天,恨命运,恨这无形的大手掌控她的人生。她想要斩断这只手,想让这只手也尝到不可阻挡的痛。
理智问她,这恨意为什么不朝着吕忻欣和人贩子过去?为什么会指向虚无的上天?
内心深处那个依然高傲的她站得笔直。
——如果去憎恨吕忻欣,就势必会投注大量精力关注她,然后成天想着怎么报复,可吕忻欣不配。她只是个在痛苦的泥沼中越陷越深的蠢货,曲解别人的善良,把自己的人生拖进地狱,她不配得到别人的关注,更不配得到别人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