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精致的玻璃酒杯,混乱且刺眼的灯光在杯中的液体与冰块之间不断交替着反射。在其中倒映出的身影,或是扭曲着,或是倒立着,又或是诡异的交织在一起。如同最初的混沌一般,如同最原初之时。
“我是那位伟大之人的第一件造物,我即是她最为称心如意的工具,我即是那诞生的本身,第一声的叹息。”
在那精致酒杯的一侧,一顶华丽的高礼帽被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一旁。它看上去极尽奢华,腐败的散发出奢靡的气息。它与周遭的一切似乎是那么格格不入,五彩缤纷的光线丑陋却毫不在意地投射在这精致的礼帽上。但那礼帽上精致的线条与勾勒,却又与周遭喧腾的一切显得是那么契合——它精美到了即使是在如此不堪的环境之下,它也仍旧夺目。似乎,那丝奢华与精致也与这空间的混沌混为了一体。
“当我的种族第一次睁开眼,我便见到了她——我的造物主。”
巨大的阴影遮蔽住了一侧刺眼的光线,外界隆隆的轰鸣似乎仍旧在撼动着酒杯中的冰块。接着一只眼观察着酒杯中的一切,冰酒杯外渗出的水滴,不断溶解着的冰块,又或是不断稀释着的美酒,都在那只眼的注视之下按照它们应有的未来前进着。而这没有任何戏剧性的故事很快让眼的主人失去了兴趣,他放下酒杯,酒杯再一次暴露在了光线与轰鸣之下。
“但几乎就在那一刻,我便知晓,我是她最糟糕的失败品。”
浑浊的酒倒映出一丝火光,接着一缕黑烟飘荡而出。它萦绕在酒杯上,似乎酒只是映出了黑烟的模样,又或者,是那过于嘈杂闪烁的灯光找出了其中的污秽。没有人能说得清,但那也似乎不重要了。精致的酒杯被高高的举起,等到它再一次放下来时,杯中的酒已经不剩多少了。杯中的冰块逐渐融化,其中所剩不多的酒也在随着每一秒的流逝而失去它的香味。
“自我等诞生之时,我便清楚的知晓了,原来我......我们,只不过是生而作为该死的仿制品罢了。”
点燃的雪茄被扔进了酒杯中,随着一瞬的滋滋声,雪茄被熄灭,而其中仅剩的酒水与冰块也失去了它们仅有的价值。巨大的阴影再一次袭来,酒杯被提至空中,随着它开始倾斜,里面混杂着的一切便被倾倒在了一侧的铁桶内。无论那杯中的东西在过去有多少的价值,被倾倒于铁桶中的那一瞬,它们已经丧失了任何可能的意义。
“就如同被拿来比较的孩子一样——我的意思是,在她的面前,我的种族都如同她的孩子一样,不是吗?那么,我不禁联想到,作为仿制品的我们,究竟哪里比不上这些下界的生物了。”
一杯精致的高脚杯在这一刻恭敬的被放置在了桌上,那杯中的液体相较于之前的那一杯酒水看起来要更为五彩斑斓。在杯口的位置甚至还有着一块看着并不太新鲜的柠檬片点缀,这着实是一杯花哨的酒。但长桌另一端的客人似乎并不在意,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大手轻轻捏住高脚杯,在轻微的摇晃后,杯中的酒水被尽数饮下。
“如果,我们能向那位大人证明,她的造物要比那些不知何为恩典的虫豸,要更为——伟大呢?毕竟,比起我们,他们的诞生只是一场意外,毫无意义。您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放下酒杯,穿着着燕尾服的白胡须络腮胡老者微笑着看向自己的身侧,在那,又是另外一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酒客。他身着着黑色的风衣,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没有任何明显的用于辨识的物件。他伏在酒桌上,一言不发的看向前方嘈杂的舞池,漫不经心的品尝着杯中的烈酒。舞灯那绚丽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光线不曾在男人的瞳孔之中照耀出任何的涟漪,双眼中那深邃到发黑的深蓝甚至都不会倒映出任何的倒影。他如同不存在这个空间一般,不存在于这一个瞬间一般。
“我们不满于继续龟缩在我们的‘茧’中,下界......生界,本是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才是神明真正的造物,比起这些无主的虫豸,我们才是这块土地真正的住民,难道不应当是这样吗?”
酒客不语,他仍旧只是安静的喝着杯中的美酒。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像是毫不在意。面对如此无礼的“听众”,老者并不感到气愤,他只是轻笑了一声,便拿起一旁的酒瓶为酒客的酒杯满上。
“我们斗争了整整一万年......嚯嚯,即使是说出来,我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这一万年,没有妥协,没有仁慈,没有休止!我们不断厮杀着......却没有任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