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安一行人尚未到京前,雪落无痕,风起云涌一如京城,一场斩立决正结束。
新帝初登基,严查贪官奸佞,一经查处,满门抄斩。
家眷不流放不贬民,皆不论是否有罪,一律斩。
“阿姐若是还是为了那些罪臣而来,大可以走了。”
下朝后,长公主林清雾去了御书房。
浓发的长辫上珠钗贵冠一如往常,白玉般的脸庞不施粉黛便有身为长公主的高贵和不容冒犯,眉下犹似一泓清水的丹凤眸,是她飘摇半生里为数不多的清明。
“今日长公主的裙袍金丝纹绣、红领镶边,倒有几分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新帝坐高位,见是长公主,驱了服侍的宫女太监,正起身展颜,却被一句“陛下”给压了下去。
“严惩奸佞是为良策,但……”
他不喜他的阿姐总与他讨论朝政,她是他的阿姐,为什么总和其他人一般?阿姐不应该时时关心他吗?
尚未说出下一句话,便被新帝打断。
“阿姐是长公主,为何要忤逆朕的意思?奸佞有过,其子孙又会如何是好人?他们早已烂了根,若不连根拔除,他日必将反噬己身!”
新帝肯听谏臣的谏言,唯独厌极了他的亲姐姐说自己的错处。
“眼下朝廷正用人之际,陛下将人全杀了,不久后何人为国效力?良策需用于正确的时间,盲目推行只会适得其反。”
“人,朕自有办法,修真者无数,且寿命之长,何苦找不到有用之人?阿姐劳累,自不必担心这等事。与其关心这些奸佞,日日劳心伤神,阿姐还是好生为自己的婚事……”
话音未落,新帝意识到自己有失,长公主不喜欢对她的婚事指指点点,连先皇在时也不会提及长公主林清雾的婚事。
于是新帝忙止住,可抬头对上的是他最敬爱的阿姐无波无澜的眸子。
林清雾讨厌任何人用婚事将她困在一方天地,讨厌任何人把婚事作为拦住她的石头。
“臣的婚事,臣自有打算,陛下不必操心。”
新帝的执念之深,林清雾留在这里再劝也没有用。
不知为何每次她这个亲姐的话,还不如朝中的谏臣,真是奇怪,也不知是弟弟顽劣,还是自己德行有亏,未曾做出好榜样。
新帝喉结滚动,张了张口,要挽留林清雾,同她道歉和她说自己不是有意的。
新帝抬了抬手,又被一句“陛下”给生生打了下来。
以前他尚是太子时,是不必顾及这么多的。
“稚子无辜,陛下应懂得这句话。”
说罢,林清雾抬腿迈过御书房的门槛。
“参见长公主殿下。”
女人声音如迷雾般朦胧迷离,林清雾走路的步子不由一顿。
“皇后娘娘……圣安。”林清雾说完不做停留,转身便要走,细雪夹杂着微风徐徐吹动了林清雾的披风。
“天气渐凉,身为后宫之主,当好生注意身体。”
皇后名陶瑾,当朝丞相陶之登的独女,眼下陶之登与宋西风一样,圣眷正浓。宫中之人虽见人下菜碟,也不是睁眼瞎,对后宫的这位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衣食住行。
“多谢殿下。”陶瑾指尖匆匆掠过林清雾的手背,林清雾刚出御书房,整个人暖洋洋的。
陶瑾一碰,温暖丝滑的触感蔓延,那双脉脉的含情眼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苦涩和思念。
“殿下也要注意身体,冬日临,剑伤留下的旧疾要勤吃药,莫嫌药苦。”
陶瑾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袋糖,“若实在受不了,觉着药苦,便拿了去,加在药里。”
陶瑾身后的宫女默默退了出去,门口的侍卫也当作没有看见,个个低着头,不言语。
“……”
林清雾没有接那一袋糖,主动拉开了和陶瑾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