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门进去,硕大的办公桌里头并没有人,桌子一角有个电热水壶,壶嘴正向外扑扑地冒着热气,壶盖‘当当当’地跳动着。
“咦?人呢?”满仓有点憷,想回头。云山眼尖,原来靠办公椅那边的山墙上还有个门,有内室。他把钥匙放到办公桌上,故意发出‘哗啦’的声响,突然‘内室’传来一个男人威严又略带紧张的声音,“是谁?”,接着是一阵‘噔噔噔’高跟鞋的声音,云山停下脚步,略等了一会儿,见一个黑胖子从内室走出,边走边理着毛衣,没穿外套。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偷东西的吧,干嘛拿我钥匙?快走,不然我叫保卫处的人来哈!”黑胖子的口音不像是金陵的,带着沉重的鼻音。
“别误会,您是李总吧,我们是来找您谈点事儿的。”
“什么事体,你们两个小年轻能有什么事情找我谈?快走吧!”
“李总,是关于建材厂承包收购的事儿,我们来想和您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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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淡,建材厂转让是冶金厅管的事,跟老子有什么好谈的,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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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咱走错衙门了?他娘的,那个黑胖子不是好东西,上班不好好上,躲在屋里睡觉,怎么听着里头像是还有人呢?”坐在蓝天集团对面生活区的小炒店里,满仓一脸的郁闷加疑惑。
云山笑了,这个满仓老哥。“走错了,我大概没看全,收购指南的反面可能还有一行字。搅了人家的好事,能不生气吗?满仓哥,咱们在这吃午饭,这家看上去还挺干净的。”
“搅了什么好事?你是说里头是个......真她娘的不要脸!”满仓豁然明悟。
小炒店里渐渐上了人,多数都穿着矿工棉、矿工鞋,仿佛都是一个师傅教的:耸着双肩,两手在口袋里插着,迟疑地坐上冰冷的凳子,有的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瓶洋河,有的摸出一盒哈德门。只一会儿,不大的店里充斥着刺鼻的烟味、酒味。
炒菜的口味相当好,点两个炒菜一盆汤就送米饭,满仓已经是第三碗饭了。邻桌两位大哥的酒下去大半后,话密了起来,声调也上去了,“妈的,老子就搞不懂了,以前到年底还有两个钱发年终奖,今年屌的嘞,还有十天就阳历年了,老子还有四个月工资没的发,这个年怎过噢!”
“听讲机关上半年的工资都是贷款发的,你们还不错哦,发了八个月,我们机修厂就发了半年的,头头们没的心思搞生产,不是讲厂子要卖嘛,卖出钱给大家补发,我连襟在财务,他讲卖不出钱,机修厂都是干活的,哪有值钱的东西呀,地也不值钱,怎个卖法子?你们一分厂还好,只要石头给采,那就有钱。”机修厂的说道。
“有的多呢!钱?我们采石头给哪个?给建材厂对吧,按说建材厂效益没的理由不好!你看,大石头不用给现钱,小石子只管往外拖,外头工地又不少,那钱呢?钱呢?我跟你讲,那些个王八蛋收到支票直接背书到自已家去了,财务章家里有备用的,指着银行柜台肉眼能看出来?鬼哟!搞独立核算,搞自负盈亏,不就是把大的拆成小的,方便他们分嘛,哪个不晓得!”一分厂的脸涨得通红。
“真的假的,那你们一分厂不闹啊,与其卖给它建材厂,不如自已粉碎自已卖咯?建材厂不但没的盈余还欠你们债,老子就是脑袋想通的了也想不到呀!”机修厂的问。
“哥哥,你想不到的多呢!石头也快不给采了,听讲只剩五年开采期了,五年后,这块全部都得重新规划,蓝天集团估计就不存在咯。现在哪个还有心思干活,能捞一点是一点,仓库里配件、工具、柴油、汽油都往家里拖,白天你看不到人吧,夜里头忙着呢!”一分厂的有些醉了。
“乖乖!你不讲哪个懂,妈的,可怜我们还忙得跟三孙子似的,天天给这个总那个总的修大车、洗小车。”机修厂的道。
“还有更可怜的呢,你懂啵?大学生年年还往这安插,一年男男女女几十个,研究生、本科生、专科生,还都高兴得屁颠颠的,可怜不?要我讲真是伤天害理哟,人家正经八百的寒窗十几年哦!”
“哥哥,走吧,打两圈去,操不了那么多心......”
云山跟满仓像听相声一样,听两人白话得怪有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