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来了,赵传薪指着四个菜,对瞎子说:“你就要了这点东西?够谁吃的?”
周馥就劝说:“年轻人,怎可如此靡费?四个菜还不够?要懂得勤俭,不可铺张。本官一大家子人,要是如你这般浪费,怕是早饿死了。”
将之前要给瞎子的两角小洋往桌子上一扣,赵传薪道:“您老请客吃饭,不能小气啊。大不了,我和你们均摊,这是两角小洋您老收好,不用找零了。”
“……”瞎子揶揄说:“你这点钱,够不够这酒楼一道菜的价?”
周馥哭笑不得:“你若能吃的完,那便再去要就是了。至于钱,你收起来吧,省的说本官小气连一顿饭都吝啬。”
可马上,他们就见识了赵传薪的饭量。
周馥才刚伸筷子,想夹桶鲜鱼最肥美的鱼腹,就见一道筷子影飞过,一大片鱼腹肉便没了。
瞎子刚想夹那道问政山笋里的猪肚,筷子掠过,朝向他那面的猪肚不翼而飞。
周馥下筷子想夹清蒸石鸡的鸡翅,却见筷子刷刷两下,两只鸡翅全没了。
瞎子大怒:“有你这样吃饭的么?”
将鸡骨头吐出来,赵传薪无辜道:“啥意思?你吃饭不用嘴吃,不用筷子夹?”
“哼,我家门前的乞丐,吃相都比你好看。”
“就你话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瞎子快气炸了。
这人太招恨了。
周馥反而笑了。
他招呼伙计:“再上四道好菜,今日本官胃口大开。”
赵传薪竖起拇指:“您老是个好官,不错,很体恤民情,深知民间疾苦。”
“就你这皮囊,吸风饮露也肯定算不上疾苦的百姓,养的比深闺里的小姐还细嫩。”
赵传薪喝了一口茶溜溜缝:“话不能这样说。
就在前些天,我还因为有事,中午少吃了二十个虾饺呢。
我跟你讲,真是苦的很!”
“哈哈,你这年轻人也好生有趣。”
这顿饭,瞎子比往日多吃了一碗半,周馥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饭后,都觉得有些腹胀。
只有赵传薪,舒坦的瘫坐在椅子上,喝完茶后拿出烟点上。
吃的分量刚刚好知道么?
这时,有手下来报:“秉大人,搜遍街巷,没有发现乱党的踪迹。”
“收整队伍,准备回去。”
“是!”
赵传薪说:“您老听我一句劝,乱党这东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如不管,应付应付差事就得了。房子该塌,你支再多柱子也没用。房子地基牢靠,狂风骤雨也安之若素。华夏两千年的营造史,已经明明白白告诉我们这个道理了。”
周馥别有深意的看了赵传薪一眼,没说话。
倒是瞎子听着听着反应过来,情绪挺激动:“大逆不道!”
“咦?我和周大人在这讨论建筑呢,讨论建筑也犯法吗?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额……
这一说,肚子胀的难受,还真是撑着了。
周馥则起身:“好了,走吧。”
三人出门。
赵传薪见周馥步行,就啧啧叹道:“您老可真是辛苦,亲自出来抓贼,竟然连一匹马都没有。”
瞎子斜眼忒之:“怎么,你要把你的马,让给周大人吗?”
却见赵传薪灵活的跃上马背:“哎呀,我腿脚不好,也就进酒楼出酒楼,勉强走这点路而已。没了马真不行。”
瞎子好悬没吐血。
又来?
周馥摆摆手:“本官正好消消食,等出了街道,有马等着,你自行离去。”
赵传薪和理想主义者,尿不到一壶去。见到道貌岸然者,就想抽他们嘴巴子。
清廷一方的人,目前也就这老头让他觉得亲切。
离别在即,他说:“除了抓乱党,有什么事来港岛的玄天宗找我,还你老这顿饭的人情。”
说罢,唱着歌打马而去。
歌词——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就出手……
周馥捋着胡须,笑吟吟目送那匹高头大马离开。
觉得今天很有意思。
瞎子问:“大人,要不要,调查调查那个玄天宗?”
周馥看了瞎子一眼:“你若调查了,肯定会觉得棘手。”
瞎子纳闷:“为何?”
“因为你若想管,就像国内洋人一样,管不了。你若不管,奈何职责所在。”
那瞎子就不服了:“就他?”
“不信,你悄悄去调查一番,但调查结果别跟我说,不想听!”
说完,背着手信步向前。
瞎子琢磨了半晌,决定还是信老大人的话。
毕竟,老大人的心智可比他强百倍。
而赵传薪回去后,见到刚回来的李光宗。
李光宗笑着说:“先生肯定猜不到,我今日见了一人,就是先生说的清廷·终结者。”
一瞬间,赵传薪就懂了。
为何李光宗要百万块,为何两广总督亲自来港岛来抓乱党。
赵传薪就说:“我今日也见了一人,他还请我吃了顿饭。你肯定猜不到。”
?
李光宗苦笑:“是谁?”
“来抓乱党的两广总督——周馥!”
“啊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