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响起了冯玉衡撕心裂肺的惨叫,她双手捂脸身子抽搐,整个面部冒着白烟。
孩子见到这情形吓得手一抖,玻璃杯落地上摔成碎片。
慌乱中的周建云下床拉着妻子进卫生间用水帮她冲洗面部,在那一刻他亲眼目睹了妻子脸上的皮层正在被灼烧,如同火中的塑料布成片成块地往下褪。
妻子不断发出的惨叫声让他产生了极度恐慌,虽然他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眼见面目全非的妻子他还是被吓破了胆。
用冷水冲洗不可能解决问题,他从卫生间把妻子搀扶出来,他见到同样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孩子站在玻璃碎片中瑟瑟发抖,他冲孩子喊到:
“我现在送你妈去医院,记住了,不管什么人问起你都要说不知道!”
县医院的急诊室门外,周建云彷徨无助地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匆匆进出的白大褂,他想起妻子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他后悔了,无比痛苦地双手抱头。
几个小时后处于麻醉状态的冯玉衡整张脸被厚厚的纱布缠绕着,她安静地躺在四轮床上被转移到了住院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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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对妻子的伤情做出了说明,面部重度烧伤百分之八十,也涉及到头和颈的局部皮层组织。另外眼睛的视网膜在强浓度腐蚀下完全损毁,也就彻底失明。
周建云六神无主地听着,医生说的治疗方案他听不懂,让他签字他就签,他的目的达到了,但现在他有种想死的冲动。
当周、冯两家的长辈和亲戚闻讯赶到医院时,冯玉衡的母亲见到自家闺女的模样禁不住用手捂嘴失声痛哭。
周建云的父母追问具体情况时,周建云嘴角抽搐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面对家里人的咄咄逼问,最后他吐出违背良心的几个字:
“是孩子做的,孩子把硫酸泼到了她脸上。”
说完后他腿一软地跪倒在地上,朝着病床方向嚎啕大哭起来,他终于憋不住了,在自已年迈的父母面前他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
两天后远在异地的冯玉冰赶回了县里,这位漂亮的姐姐见到病床上的妹妹后先是跑到走道里大哭一场,然后愤怒无比揪住周建云的头发猛打,并声嘶力竭指责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妹妹弄成这个样子,他为什么没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周建云不躲也不反抗,任由冯玉冰发泄,他在想如果冯玉冰能失手把自己打死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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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在这一个月里周建云一直守候在妻子的病床前。
妻子在这一个月里经历了皮肉和精神上最为彻骨般地痛苦,她脸上的纱布终
于被拆下来了。这张被腐蚀后伤痕累累的脸,周建云没有勇气面对,也不得不面对。
她毕竟还是他的妻子,那个曾经在云溪县冠绝群芳的大美人被身为丈夫的他亲手毁灭了容颜。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自从冯玉衡脸上的纱布被揭开后都纷纷提早出院或转到其他病房,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张能让人咽不饭,甚至会产生噩梦连连的鬼脸。
冯玉衡每天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听着窗外的鸟鸣声,听着周建云在夜里默默发出的忏悔啜泣声,她什么都明白了。
事已至此,她的脸变了,眼睛也看不见东西,恨谁怨谁也没有用,唯有孩子晨晨才是她心里唯一的牵挂。
她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孩子,经常梦见孩子后哭着醒来,只不过她不论怎么哭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眼睛的泪腺功能已经被硫酸完全破坏。
尽管这段时间周建云跟她说话,读报给她听,她从没有回应一句。对于夫妻之间的情感正如同她的这张脸一样,彻底损毁。
只到入院四十多天后的一个下午,冯玉衡突然对丈夫说了一句:“我想见见孩子,你把他带过来吧,我看不见哪怕摸摸孩子也好。”
周建云点头说好,现在或者以后,妻子不论对他提出的每一项要求他都会一口答应并拼命满足。因为他赎罪的生涯才刚刚开始。
当天晚间他去了父母那里把孩子接到医院,孩子虽小,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所做所为。在去医院的途中孩子心事重重地问:
“妈妈好了没,妈妈的脸应该不痛了吧?”
周建云点头回答地:“好了,不痛了,妈妈想看看你,你好好学习,以后长大了由你来照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