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太监打劫/彩霞的婚事

旺儿媳妇笑着说:“哪一位太太奶奶的首饰衣服折卖了不够过一辈子的?只是不肯罢了。”凤姐说:“不是我说没能耐的话,要像这样,我可活不了了。昨天晚上忽然做了一个梦。说来也可笑,梦见一个人找我。虽然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问他做什么,他说娘娘派他来要一百匹绸缎。我问他是哪一位娘娘,他说的又不是咱们家的娘娘。我就不肯给他,他就上来抢。正抢着就醒了。”旺儿家的笑着说道:“这是奶奶白天操心,又常办宫里的事情。”

话音未落,有人通报说:“夏太府派了一个小太监来传话。”贾琏一听,忙皱着眉头说:“又有什么话?这一年他们也要够了。”凤姐说:“你先藏起来,我来见他。要是小事就算了,要是大事,我会妥善回复的。”于是,贾琏就躲进了里屋的套间。接着,凤姐命人带进小太监来,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喝茶,问有什么事。

那小太监便说:“夏爷爷今天看到一所房子,正好缺二百两银子。派我来舅奶奶家问问,有现成的银子先借个一二百两,过两天就送过来。”凤姐听了笑着说:“什么送不送的,银子有的是,拿去用就是了。改天等我们缺了钱,再去借也是一样的。”小太监说:“夏爷爷还说了,前两回还送来一千二百两银子还没还,等今年年底一起送过来。”凤姐笑着说:“你夏爷爷真小气,这也值得放在心上。我说句话,不怕他多心,要是都记这么清楚还回来,不知道还了多少了。我们只怕没有呢。只要有只管拿去。”然后她叫来旺儿媳妇,说:“出去,不管哪里,先支二百两银子来。”旺儿媳妇会意,笑着说:“我也是在别的地方支不出钱来,才来找奶奶支的。”凤姐说:“你们只会来里头要钱,叫你们去外头弄去就不会了?”说着叫平儿:“把我的那两个金项圈拿出去,先押四百两银子。”

平儿答应了,去了半天,拿着一个锦盒回来,里头装着两个用锦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一件是用金丝缠绕珍珠制成的,珍珠都有莲子大小;另一件是点翠工艺,镶嵌宝石的。这两件饰品的精美程度几乎和皇宫里的宝贝一样。之后,这些东西果然换来了四百两银子。凤姐吩咐下人把钱分成两份,一半给那个小太监打包好,另一半给了旺儿媳妇,让她筹备八月中秋节的宴席。

那小太监便要告辞,凤姐命人帮着他拿着银子,送到大门外去了。这时,贾琏出来笑着说:“这些外面的鬼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凤姐笑着说:“刚说了,就来了。”贾琏说:“昨天周太监来,张口就要一千两银子,我答应得稍微慢了点,他就不高兴了。将来得罪人的地方还有不少呢。这时候要是再发个两三百万的财就好了。”说话间,平儿帮凤姐重新洗了脸、换了衣服,去贾母那里伺候晚饭去了。

贾琏出来走到外书房时,遇到了林之孝。贾琏问他有什么事。林之孝说:“刚才听说雨村被降了职,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一定是真的。”贾琏说:“真不真,他那官儿也未必保的长久。将来有事,有可能还会连累到咱们。还是少跟他打交道为妙。”林之孝说:“何尝不是。只是一时难以疏远。现在东府大爷跟他关系更好。老爷又喜欢他,他们经常来往,人尽皆知。”贾琏说:“只要不和他谋事,也没什么。你再去打听清楚了,是什么原因。”

林之孝答应了,却不动身,坐在下面椅子上说些闲话。因为提到了家里的经济困境,便顺势说:“家里人口太多了。不如找个时间回明了老太太和老爷,把那些年轻的时候出过力,现在用不着的老家人,开恩放几家出去。一是他们各自都有买卖,二是家里一年也能省些口粮和月钱。还有里头的姑娘也太多了。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也不能按以前的排场来了,少不了委屈大家一些。该用八个人的改成六个,该用四个的改成两个。各房都算下来,一年也能省下许多粮食和月钱。况且里头的女孩子们有一半年龄也够大的了,也该嫁人了。她们成家后,自然会再生孩子,人就更多了。”贾琏说:“我也这样想的,只是老爷才回家来,多少大事还没有处理呢,哪里能提到这些小事上。前几天有官媒拿着八字来提亲,太太说老爷才回家,每天欢天喜地的说终于骨肉团聚了。现在忽然提起这个事,怕老爷伤心,所以不让提这个事。”林之孝说:“这也是正理,太太考虑得周到。”

贾琏说:“对了,提起这个来我想起一件事。我们旺儿的小子要说太太房里的彩霞。他昨天求我,我想这是什么大事,随便谁去说一声就行了。现在谁闲着呢?我打发个人过去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林之孝听了只好答应,一会儿又笑着说:“依我说,二爷最好不要管这个事。旺儿的那个小儿子虽然年轻,但经常在外面喝酒赌博,无所不为。虽说都是奴才,但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彩霞那孩子,这几年我虽然没见,但听说她出挑的越来越好了。何必害了人家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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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问:“他小儿子原来会喝酒?这么不像话?”林之孝冷笑道:“岂止只喝酒赌钱,在外面无所不为。我看他是奶奶的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贾琏说:“我竟然不知道这些事。既然是这样,哪里还能给他老婆?先打一顿棍子,锁起来,再问他老子娘。”林之孝笑着说:“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等他再生出什么事来,我们会及时向爷报告的,到时候再做处理。现在暂且饶了他吧。”贾琏不说话,随后林之孝就出去了。

到了晚上,凤姐已命人叫来彩霞的母亲,要给她说媒。虽然彩霞妈妈满心的不愿意,但见凤姐亲自出面和她说,觉得这是何等的体面,就言不由衷的满口答应了。后来凤姐问贾琏有没有跟对方说,贾琏说:“我本来是要说的,但我打听到他小儿子不成器,所以还没有说。如果那小子真的不成器,可以先管教几天,再给他娶老婆也不迟。”凤姐听了,就说:“你听谁说他不成器的?”贾琏说:“就是家里人,还能有谁。”凤姐笑着说:“我们王家的人,连我还不中你们的意,更何况奴才呢。我刚和彩霞母亲说好了,她已经欢天喜地的答应了,难道再叫回来和她说不要了不成?”贾琏说:“你既然已经说了,又何必退。明天和他老子说好好管教他就是了。”

再说彩霞这边,前天出去后她等着父母帮她选择夫婿。虽然她心中还想着和贾环的旧情,但也没有确定关系。今天见旺儿来求了好几次亲,她早就听说旺儿的儿子酗酒赌博,长相丑陋,而且一无是处。所以心中越发懊恼。她又怕旺儿仗着凤姐的威势把这事促成了,岂不是害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不免心中急躁。一直等到晚上,才悄悄的派了她妹妹小霞进了二门来找赵姨娘,打听他们的确切态度。

赵姨娘平常与彩霞就很合得来,巴不得把她给了贾环,自己也能有个帮手。没想到王夫人把彩霞给放出去了。她总是唆使贾环去要回来,可贾环一是不好意思开口,二是不太放在心上,觉得彩霞毕竟只是个丫头,她走了,将来还有其他人,所以就迟迟不说,意思打算放弃。只是赵姨娘舍不得,见她妹妹来问,正好今天晚上有空,便先求了贾政。贾政说:“急什么,还是等他们再读一两年书再考虑吧。我已经看中两个丫头,一个给宝玉,一个给环儿。只是年纪还小,怕耽误了他们读书,再等一二年吧。”赵姨娘说:“宝玉已经有了二年了,老爷还不知道?”贾政听了,连忙问:“谁给的?”赵姨娘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把吓了大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