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秀愣了一下,但并不意外。
他曾亲耳听到郑县令、关同知、巡抚乃至学政,对隋准的极高赞誉。
那些府县甚至京城的官老爷们,对一个山村走出来的少年而言,高如天边的云,只能仰望。
可这些官老爷,却对隋准赞誉有加,仿佛他是更高的存在。
佟秀无比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娘子,和自己不一样。
和粑粑村的人不一样。
甚至和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隋准,不可能留在一个小地方。
当隋准获得破格擢升,取得秀才功名的时候,佟秀就知道,这只误落草鸡窝的凤凰,要飞走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娘子……”
佟秀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神中流露痛楚。
隋准没料到他是这般反应。
他想象过,佟秀可能惊讶,可能慌乱,如他以前突然提出要读书那般。
可他没想过,小孩哥的脸上,更多的是痛苦。
“秀儿,你这是怎的了?”
他想把佟秀抱在怀里,可佟秀的表情看起来,似乎碰一下就要哭了。
隋准难得地手足无措。
佟秀垂头,隐忍眼中的泪珠。
“娘子,我配不上你。”
他难过地说。
隋准怔然。
说实话,他很能理解佟秀的心情。
自己确实冲得猛了些。
对于一个十几年来最大成就,就是去当绣工的少年来说,真的很吓人。
猛地成了秀才也就算了,还要继续往上考。
以村里的认知,四舍五入等于要登基了。
搁谁谁不忐忑。
纵使隋准费尽口舌解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兴许他连举人都考不上,这辈子只能去当个夫子……
但对于村民来说,夫子也很了不起了。
以己之短,去比他人之长时,那种绝望的心情,隋准明白。
但是,他觉得,小孩哥可以更自信一点。
“秀儿,你还记得你从老也那儿看过的,那本《绣真记》吗?”
佟秀呆了呆。
他当然记得。
这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绣”的绣娘,李钰真的个人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