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贾府上下一片欢欣喜悦,只不过那些热闹都是他们的,与李纨无关。她是被恪守礼教的家里教出来的标准淑女,青年守寡后,就过得如槁木死灰一般。
身为寡妇,只能清静守节。身份又遭人忌讳,婚嫁这类喜事是一点儿都不让她沾边的。
李纨冷眼旁观着这些,心里越发冷静。只是搂紧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儿子贾兰。
惟有在夜深人静、孤枕难眠之时,暗洒几滴苦涩的泪水。
好在,近来先生经常夸赞兰哥儿,说他有乃父风范,进学指日可待。将来必定能光耀门楣。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耀眼,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微云。
宝玉信步走至稻香村,远远就看到菜畦里碧油油的菜蔬。别的地方都已经是草枯叶落,一片衰败景象。此处的青绿更显难得。
李纨正携着贾兰的手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些媳妇采收萝卜、白菜之类,一边教导他稼穑艰难,珍惜粮食之类的话。
宝玉走上前来,向他们笑道:“前些日子听说大嫂子病了,我让袭人给你送的茶叶,嫂子吃着怎么样?今日气色甚佳,可是大安了?”
李纨笑道:“已经痊愈了,不过是偶感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倒是多谢宝兄弟还想着送茶叶来,那茶叶味儿倒轻,正合我的脾胃。前日,兰哥儿说你送了他一副上好的笔墨纸砚,还没向宝兄弟道谢呢!可巧你就来了。”
宝玉知她不过是是随口一说,便笑道:“这也不值什么,是我这个做叔叔的应当的。”
两人闲话家常,聊到王夫人说明年关了园子的事。
李纨点头笑道:“早该如此了。如今园里越发空旷,兰哥儿夜里还有些害怕呢!他的那个乳母又……”又被王夫人以长相妖艳为由,给撵出去了。
李纨便笑笑不言。
宝玉也猜到了几分,只是做儿子的不能说自己父母的不是。便以别话岔开道:“我听说,兰哥儿的功课越发进益了。老爷和太太都经常赞不绝口呢!指望我是不成的了,将来这个家还是得靠兰哥儿。”
果然,李纨听了这话才有了几分笑颜。叔嫂两个又闲话了几句家常,宝玉才作辞,去往别处逛逛。
而林府这边,全府上下都在忙着给黛玉准备嫁妆。大件的家具之类,早就备好了的。余者就是些时兴的东西。
黛玉屋里的丫鬟,除了荷花,都在给黛玉绣嫁衣、衾被、鸳帐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