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心中一惊。
赶到司天监时,正撞见江瑾安用刀尖挑着块腐木。
暴雨将皇陵龙脉石冲得发白,佟青云蹲在泥浆里扒拉着,又寻出另半块腰牌,嘲讽道:“靖王禁足府中,竟还能兴风作浪。”
身后突然传来声轻笑,沈静姝正解下油衣走过来,裙裾扫过满地堪舆图,“不如问问顾世子,他府上库房可还缺几块烂木头?”
江瑾安反手将环首刀归鞘,“夫人来得正好,该去醉仙楼讨杯酒了。”
程文昊今儿着刘三,在醉仙楼顶层会见顾长风。
八珍席临窗摆开,程文昊拎着西域葡萄酒壶,啧啧称奇:“顾世子这袍子,金线绣得真密,泼了酒都渗不进去。”
他佯装踉跄了一下,撞翻了桌,八宝鸭随着倾倒的酒盏滑落桌沿,程文昊连忙伸手去扶,却顺势扯开了他腰间的蹀躞带。
羊皮密信飘落而下,程文昊鞋尖精准地往葡萄汁里一蘸,故作惊讶:“哎哟,这信笺……”
话音未落,靖王私印遇水显影。
程文昊拾起密信,笑道:“顾世子,这东西,可要仔细收好才是。”
顾长风屈指弹开溅到眼睫的酒珠,望着满地狼藉,非但没有恼怒,反抚掌而笑,眼中玩味更浓,“程小公子好手段,真是让顾某大开眼界。”
程文昊也跟着笑起来,“世子爷过奖,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哪能跟世子爷比。”
十名灰衣仆役抬着朱漆木箱鱼贯而入,又全数退出,箱盖掀开的瞬间,程文昊被官银寒光刺得眯起了眼。
“程小公子和刘三走得近,八千两雪花银可还够使?”顾长风靴尖踢翻最上层银锭,露出底下北境路线图,“既然要卖消息,何不直接开个价?”
银锭底部,户部火漆烙得比婚书还端正。
程文昊盯着银箱底部暗格,拍腿大笑:“还是顾世子这买卖做得精妙!用官银买北境图,改日东窗事发,我们程家倒成了盗官银的匪?”
他指尖弹着银锭当啷响,“不如这样,您再添两箱,我给您刻个'精忠报国'的牌匾,如何?”
一把扯出北境路线图往地上一丢,正欲再开口,雅间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林羽的破锣嗓子穿透门板:“掌柜的!给爷来坛最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