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也不阻止,直待礼毕,方才恭喜谢鲲。
边上徐干虽然没有修行,但也听闻过许多修行中的事情,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谢鲲这是突破了。
徐干自然也是真诚道贺。
一番互相道谢、道喜之后。
谢鲲却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也似,再没有先前的拘谨,一边将香炉稍稍移动,一边将那罩覆拿下来,反着也放到车厢地板上,人则改跪坐为踞坐,下裳一抖,铺开在身前,十分洒脱。
踞坐,指席地而坐时,双腿分开的不雅观姿势。
此是因为中古时,人们并无“袴”装,裳下便是光腿。
跪坐时,衣裳中的裳,可以将腿完全遮住,于是成为礼仪定式,传之后来。
相对的,踞坐这种肆意而为的坐姿,就成了无礼的表现。
只不过,时移世易,如今的人们,衣裳的种类大大丰富,“袴”做为常服,完全可以避免坐姿随意时,下裳不足以遮挡身体的问题。
可是礼仪却没有及时变化。
于是崇尚礼教的儒家传人,不少为此而长吁短叹,将踞坐渐多、胡床流行视作人心不古的征兆。
谢鲲本是道家修士,先前却一直显得拘束,如今一朝通透,可谓是还复本来。
陈仲与徐干对视一眼,二人也随之改跪坐为踞坐。
跪坐累,踞坐轻松,只要不是傻子,谁愿意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自讨苦吃?
谢鲲掀开了香炉,又从袖囊中取了一枚香饼,置于那反过来放着的罩覆中,随即便可见原本成丝成缕,游荡于车内的香气,朝着那香饼蜂拥而去。
谢鲲笑道:“方才只是‘夙香’,人言香溢则使慵懒,故而我不敢再以‘真香’合‘夙香’,唯恐懒于求道。今日则方知,爱香亦为过乎?不为过也!”
说着,一股再无形质,且能沁人心脾,闻到之后,却又余味悠长,真正百转千回的馨香,直透三人脑颅!
霎时间,陈仲只觉自己时刻保持的定静,似乎进入了一种更为玄妙的“深静”,在这里,元真内景自然呈现——人骨盘坐于虚空。
曾经,陈仲修行到此一步,需要先辨识,那人骨是受到《剑术》传来的影响,出现的“外染”,还是真正的自身所见。
而在此刻的“深静”中,已然无需这一辨识。
因为在看到那人骨的瞬间,陈仲自然而然就知道,那是他自己。
而且,那人骨并非当下修行的关键,一道道或细微、或粗壮的气息,正在骨骼构架之中,周流游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