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既寻到祠堂,本该在这里打扫的几个仆人全都不见,也不知躲到哪里吃酒去了,眼见贾蓉对祠堂管束如此怠慢,愈发不满,猛的推开祠堂大门,迎面一阵灰尘,呛得焦大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睁开眼睛,竟见老宁国公画像脚下那盏长明灯都已灭了去,也不知多久没有人来打理。
焦大愣了愣,嘴唇气的发抖,熟门熟路的从门后头寻到油桶,往祠堂里的长明灯盏的添了些油,又从烛台上借了火来引燃。
将贾代化的牌位摘下来,见上面落了灰尘,焦大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嚷着“不肖子孙”,一边用自己的袖子将灰尘拂去,又恭恭敬敬的将牌位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忙活完这些,焦大也觉得有些疲惫,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神仍然直愣愣的盯着贾代化的牌位,老人似乎觉得有些委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好半晌方才对着那牌位唠叨:
“太爷诶,太爷诶,你怎的也不管管这些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是不知道诶,自打您过去底下,这府里就没个样子,老的一门心思当道士,也不管府里的事情,小的又整天只知道胡乱搅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来往。
他们,他们连人伦都不顾啦!这些遭了殃的畜生,他们把太爷的恩德都给耗尽啦!”
老子说着说着,渐渐哽咽起来,对牌位告起状来:
“太爷你走了,他们嫌我焦大没用,是个老顽固,打发焦大去看马厩,连一张好被子,一口好饭也不给,成天里叫我跟马粪搅和在一起。
太爷你叫我看着府里,可是焦大看不住啊,焦大对不起你,焦大已经太老了,实在也管不住这府里的老少爷们了,他们都不听焦大的,他们现在什么造孽的事情都敢做了...什么事情都敢敢做了...
焦大没有用了...焦大没有用了...”
老人无力到底佝偻在那里,几缕长发无力的散落在肩上,显出大片大片的灰褐色的头皮来:
“焦大怎么还活着呢?太爷啊,你什么时候接焦大一块走了吧...焦大还跟着你...还跟着你...”
老子在这祠堂里呆了许久,对着贾代化的牌位嘀嘀咕咕说了半晌,消解了些郁气,直到两条腿都曲麻了,方才用手支撑着,艰难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