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明儿就是会审,陛下下旨,因蓉哥儿案情重大,专叫三法司齐聚刑部,准京中各家堂下听审,以免冤案,蓉哥儿既是无辜的,待明日审过,便也无事了。”
贾赦闻言,哂笑两声,手指在袖子里摸着最近几日“俭省”下来的银票,懒得接话。
贾母原是默不作声的坐在上首,听见这话反倒叹了口气,事刚出时,她还想着走动走动关系,好将贾蓉保下来,等听说忠顺王插了手,就再不抱这等幻想了,如今只想着要把爵位和公府保住。
至于贾蓉,倘若果真时运不济,也只得随他去了...,虽是已做好这等准备,此时又听贾琏说陛下特许各家堂下听审,反倒又平添了三分不安。
扫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向就坐下左手下方,气度沉凝,身着一袭麒麟服,显得尤为英武的年轻人温言道:
“衡哥儿这些日子,为着蓉哥儿的事,东奔西走的,实在的受累。
只是,既是明儿公审,咱们家不能没有人去,府里的哥儿们都不中用,若是衡哥儿方便,我这把老骨头也只得再托个大,请衡哥儿明日里带着琏儿一并过去一回,是好是歹的,也看个分明。”
贾琏低头站在一侧不吭声,林思衡也未起身,坐在椅子上略弯了弯腰,忙道:
“老太太待我,实如至亲长辈一般,些许劳动,不值一提,既是老太太有吩咐,晚辈明日倒正无事,便与琏二哥一道去一遭。天色已晚,晚辈这就先回去略做些准备。”
贾母见他答应下来,点点头笑了几声,又作势起身要来亲自相送,林思衡自然连连劝止,径自出府去。
边城依旧跟在身后:
“公子明儿真要去?”
“真去如何?假去又如何?不会有什么差别,也不差这最后一出了,自打焦大走进御史台,案子递到皇帝跟前,贾蓉无不无辜,那都不重要了,区别只在于,皇帝他现如今能有多大的胃口。”
边城哼笑了两声:
“一座宁国府,分量不比理国公府来的轻,想必皇帝是满意的。”
“他自然满意,只是短短几个月,就吃了两座开国公府,虽都事出有因,只怕也免不了要吃撑。咱们跟着后头,也能捞点残羹剩饭,填填胃口。有这两回,其余各家再迟钝,多少也该有些警惕了。”
林思衡抬起头来,看着天边已经爬出山头,弯弯细细的月牙,伸了个懒腰:
“你看这月亮,像个什么?”
“......”
林思衡行走在道路两旁的阴影里,拍拍边城的肩膀:
“像不像一把,已经磨得锃亮的,镰刀?”